“没有赌注,只赌输赢。”
哥利亚立刻切了一声,满脸“你玩不起”。
安戈涅微笑不改:“没有赌注只有输赢,才能证明我不需要额外努力就能做到我该做的事,不是吗?”
红发哨兵愣了愣,显然被她的逻辑绕进去了。
“好了,就当你同意了,”安戈涅以最柔软动听的语调命令,“现在闭上眼,把注意力集中到我的声音上。之后的十五分钟,我需要你只听得到我的声音、只感受我在这间房间里的存在。”
她的手从他的嘴唇上挪开,落到他的右手手背上,轻轻地用指尖画着同心圆。
哥利亚握成拳的右手颤抖了一下,拳头攥得更紧了,青紫色的血管随之凸起。安戈涅就像没有察觉对方的反应,自顾自以催眠般的调子说着:
“现在跟着我数的拍子吸气再吐气,一、一、吸气,吐气、一、一……”
哨兵的呼吸声从粗重逐渐缓和下来,跟着她的话语指引,踩着她指尖画同心圆的节奏,他的吐息和心跳都慢慢地进入平稳的节奏。
与此同时,属于向导的精神力轻柔地舒展,以哨兵的意识为中心,缓慢而坚定地靠近、再靠近,直至贴上对方受损严重的精神屏障。
电流般的刺激同时击中两人。
哥利亚身体僵了僵,呼吸的节律顿时又乱了。安戈涅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表情却严肃了一些。
普通需要疏导安抚的哨兵在走过刚才的流程之后,基本就不会对她产生抗拒的意识。刚才这点精神冲击强度不高,但棘手的是,那显然是排斥反应。
没有与向导结合的哨兵维持自己的精神屏障非常吃力,但就像受伤的野兽攻击性格外强一样,精神状况越差,战斗力强劲的哨兵就越抗拒外界的干预。
随着分辨能力急剧下降,哨兵会无法分辨负面刺激和正向安抚,趋于失控的精神会试图摆脱向导的护理,甚至反过来攻击向导。
哥利亚睁开眼睛,异色的双瞳有一些迷蒙。她的安抚并非完全无效。
“闭上眼,”安戈涅没有继续延展精神力,而是耐心地引导对方重新恢复平静,“一、一、三,一、一、三,保持现在这样的呼吸,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不需要担心,我是来帮助你的。”
她轻轻包覆的那只拳头忽然展开,反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安戈涅声音并无一丝变化,继续平稳地说道:“对,就是这样,保持住。很好。”
“在修复你的精神屏障之前,我先要进行疏导。用形象的话来说,就是帮你的精神图景外围好好清洗一下,带走让你痛苦的脏东西。也请你放心,意识的海洋是抽象的,我不会因为触碰你的精神图景,就窥探到你的记忆或者情绪。”
安戈涅说话间,从红发哨兵的身后突然探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大脑袋,毛茸茸的,皮毛略短,呈现出独特的红褐色,赫然是一头红狼。它警觉地盯着安戈涅,牙齿微露,前肢微曲,长尾直竖,蓄力准备随时前
扑。
是精神向导。
几乎所有神启者都拥有自己的精神向导,大都是动物,在精神图景中来去自如。它们是哨兵向导精神力凝结而成的化身,一定程度上能反应本人的性格和潜意识想法。
安戈涅朝红狼|友好地笑了笑,重申:“哥利亚,你是完全安全的。”
疏导是向导的本能,安戈涅不需要刻意寻找,就操纵着精神力缠绕住过剩刺激带来的“伤疤”。由于她的等级不够高,彻底去除外界刺激的影响需要一定时间,但她向来很有耐心。
每当安戈涅触碰到哥利亚需要疏导的地方,他抓着她的手都会加倍用力。那头红狼则警惕地绕着安戈涅打转,像在戒备巡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它默默地在哥利亚脚边趴下了,脑袋搁在大爪子上,只有一双捕食者的眼睛半眯着,盯着黑发红眸的向导。
终于,还剩最后一处、也是最麻烦的地方,安戈涅之前几次用精神力靠近,哥利亚都会捏得她手发痛,骨节好像都要错位了。每到此时,那头红狼也会突然起身,再次做出临战恐吓的架势。
她看了一眼时间。打消耗战她有信心解决,但问题在于这个任务不能拖得太久,还有三个“病人”等着她。而且以她的经验,如果这个问题不根治,哥利亚很快就会再次需要频繁的护理。不把这个应激反应特别强烈的“伤口”解决,就是任由它反复感染化脓,治标不治本。
安戈涅思索片刻,清声说道:“现在我会解开你右手的束缚带,我拥有这间白噪音室的临时权限。”
哥利亚闻言睁开眼睛,难掩错愕。
红狼也上身直立,两只爪子搭上椅子扶手,耳朵竖起,大尾巴困惑地缓慢摇动。
咔。绑带松脱,哨兵的右臂恢复自由。
“据我观察,你是左利手。所以我希望你的右手相对来说没那么有力气。”安戈涅说着坐到了束缚椅的侧边扶手上,微微俯身,带着他的右掌找到了自己的脖颈,任由他轻松用虎口卡住自己的要害。
红发青年的表情彻底变为了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