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你要灭口吗?”安戈涅以戏谑的口吻反问,借此冲淡一瞬间的惊骇和困惑。
提温明显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怎么会。”稍作停顿,他又说:“你对我似乎从来不问为什么。”
是观察结论般的陈述句,而非提问。
她不询问他身上诡异现象的性质、不探究他会拥有这样躯体的缘由,就像此前她在得知他的致命把柄之后,也是礼貌地不再追问。
“知道得太多,我说不定真的会被灭口。”安戈涅依然是开玩笑的语气,表情却认真,给出的也是纯粹出于理性和实际考量的解释。
确实不知道更好。
但是她对他果真缺乏好奇心。合作伙伴之间就该这样,给彼此留出保有秘密的空间,相处才会融洽。
然而安戈涅真的那么识趣,提温又无端有些不痛快。
“为什么要阻止他们?”问出口的瞬间,提温难掩惊讶。
词句自作主张地从他的嘴里跑出来,他没必要问的,反而显得过于在意,像有意求证什么。
安戈涅反应了数拍才明白他在说哪件事:首领命令手下把提温扔下车的时候,她挡在了他身前。
她没想到他那时也醒着,一时间答不上来。
“受击后我还有意识,只是身体动不了。”提温补充细节,同时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漫出来的求知欲像锋利的小刀,能将人剖开看清楚。
要被看穿的紧张感迫切地攥住安戈涅的胸口,让胃袋都隐隐翻腾。再一想,她都觉得这反应莫名其妙。除了死亡开启的时间回溯,她根本没有需要对他隐藏的。
她随之意识到,他们的对视其实早就可以结束。
可提温还维持着把她护在墙角的姿态。即便她想挪开视线,也只能重新看他身体的其他地方——染血的衣裳,为她挡枪新添的创口。
而对方这时又问一遍,更加直白:“你并不知道我没有死,那时候我怎么看都只是一具尸体。为什么还要保护我?那对你应该没有好处。”
“没有为什么……”安戈涅含糊道。
不给提温继续追问的机会,她反将一军:“你又为什么要保护我?甚至因为我暴露了那么重大的秘密……对你又有好处吗?”
提温语塞,这沉默让他们之间微妙的难堪加剧,她身体里七上八下作乱的情绪更是嚣张。
砰!重物从外锤击变形的车门,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追击开始没多久,你就因为碰撞失去了意识,你并不清楚我之后是否受伤,其他的你更是什么都不知晓,”提温快速和她统一说法,“我的体质确实不好泄密,你应该不想被集团盯上。”
安戈涅颔首:“我知道了。需要敲晕我吗?”
他神色奇妙地看她一秒:“装晕就可以了。”
“哦……那我晕了。”她作势往地上软倒。
“容我失礼,”提温抱起她,同时扬声提示营救的
人,
“在这里。”
安戈涅将脸往他的胸口靠,
以便营造昏睡的假象。她随即想起什么,稍微回撤。
提温垂眸看她。她还是低着头:“会压到你的伤口。”
“多谢体谅,但没关系,”他淡淡回答,“我几乎没有痛觉。”
※
安戈涅原本感觉还好,但一脱离损毁的医疗车,大群穿着医疗制服、反抗军军服的人便围拢过来,对她嘴里各讲各的。
再加上脱离险境的实感终于涌上来,脑子里始终紧绷的一根弦松开,她真的有点晕了。
木木地被架进飞行器内躺下,她半阖眼睑,疲倦得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更不用说关心身周是什么环境。
“安戈涅!!”
温暖的手抚摸她的额头和脸颊,指尖正发着抖。
她抬起眼皮,喃喃:“西格?”
不是幻觉,西格半跪在她身侧,脸色苍白得可怕。
“我没事,真的没有……”她反过来握了握他的手,强打起精神。疲敝的思维稍恢复运作,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
“你过来不要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