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那部电影后,房超还专门查过大脑结构,网上有很多解剖标本教育视频,他知道在颅骨下面有一层结缔组织,就像水煮鸡蛋壳下边那层白色的透明膜,把内容物囊括在其中。
膜的下边,颅骨正中间往大脑两半球之间,有一片弯刀形的皱壁,形状就跟奥特曼头顶的那玩意儿类似,只不过藏在里边,而非凸起,具体叫什么房超已经忘了,但他壮着胆子看完驾驶员的大脑之后,确定以及肯定,那东西并不在附近。
这种开瓢的死法,绝对是他杀。
房超正想转身呼救,却见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扑腾着动起来,将控制台上的按钮弄得一阵窸窣,尖啸音又细又持续不断,跟铁勺刮不锈钢盆一样让人难以接受,声音由远及近,近得几乎贴着房超的额头,他心中大骇,难道凶手还在这里!
来不及多看,房超猛得一扭身体就往门边拉拽,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寒光闪过,他的面前出现了另一个人!
位于车厢中段的张宇心已经凉透了。
整辆车竖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先替车头的乘客先默哀了一次,因为两车相撞,最先遭殃的必定是车头的人。
可谁能想到,正因为一切来得太猝不及防,很多人没来得及抓住立杆,导致一个个跌了下去,穿过车厢往下滑,一层层堆到一起,把最下边的人率先活活压死!
惊恐的哭声像海浪一般一波波传到上边,人人都在哭喊:“死人了!死人了!”
那个小偷就在末尾车厢,可他临走前嘱咐过,任何一个人要离开车厢,别人都要帮忙把他留住,所以,如果那些人都死了的话……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敢再想。
情况瞬息万变,当下边的人把张宇顶起来的时候,他甚至犹如在梦里。
抹去眼泪,张宇把愧疚咽回喉咙,向旁边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飘起来了。”
“不知道啊!”
“我们是不是会缺氧啊,没有氧气才会飘起来,一定是这样!”
“大家别叫了!我们的氧气不够,如果等不来救援的人,会憋死在车厢里的,大家听我的,别哭了!”
这句提醒是一名高大的男人喊出来的,一时间,大家都被他浑厚又镇定的声音吸引住了,求助似的望向他。
男人大约五十岁左右,身穿polo衫,两鬓微白却目光瞿烁,正横飘在地铁路线牌的位置。
他没有握任何一个抓手,而是将双手交迭放在腹部,背靠着车壁沉声说道:“我是一名退役的飞行员,编号是41296,曾执行过数次空中任务,你们可以叫我96号。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现在的情况……不像撞车。”
“责任,你负责任有什么用啊!都死了那么多人了!”
“对,我们要逃出去!”
“不是撞车能是什么呢?”一名女性含着哭腔问道。
“我也不确定,唯一能肯定的是,我们不能乱,必须向外求救,大家都看一下手机,还有信号吗?”
只有少数人手机还在手中,大多数早在突发骤变时急着抓栏杆失手滑落了。
剩下的人绝望高举手机,阴恻恻的红光从一块块屏幕射出,倒计时一秒一秒稳定地跳动着,5237……5236……
“不光没信号,根本连软件都打不开,更别提打119了!”
“难道倒计时结束后,氧气就会耗尽吗?”
“广播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他说倒计时结束会撞月球!
“见鬼,7号线又不是哈雷彗星,撞什么月球?”
诡异的事情一直在继续,只是人们担心性命安危,忽略了这些不合常理之处。
比如,外边的大月亮是什么?摄影棚吗?列车怎么会突然改变路线闯入这种场合?难道今天这趟车是一次整蛊实验?
那屏蔽信号、广播恐吓能说得过去,可玩得太过了吧,已经闹出人命了!况且,地铁会配合?
有人把大家的疑问提出来讨论,张宇却一直沉默,注视着96号从腰包里取出一对黑色的设备。
看上去有点熟悉,像警用对讲机。
果然,96号证实了他的猜测,说道:“这是我服役时用过的无线电对讲机,不受电磁波干扰。我要去车头看看,但前面13截车厢的乘客不一定配合,所以我不会返回。”
这人一口说出了前面车厢的具体数字,一定有过人之处,说不定真的能救回大家。
责任瞬间被从肩膀上分去一半,张宇也松了口气。
96号将一个对讲机固定在胸前衣服上,然后在人群中锁定了张宇:“这位警察同志,请你协助我。”
两人之间隔着许多人,96号居然一眼就选中了他,还看出了他的身份!
日轨列车(5)
民警和接受专业训练的飞行员还是差太多了,张宇心中感叹,定了定神,拨开人群靠近,斜斜抱住别人让出来的栏杆,敬了个军礼。
“同志你好,我叫张宇,是隆基广场片区的民警。你说吧,怎么帮你?”
96号还以敬礼,小腿一发力,微微飘动:“这个对讲机留给你,请你帮我安抚大家的情绪,尤其是车厢后半段的……”
张宇点头,接过对讲机,两人试了一下。
“两位同志。”有人试探着问道,“去车头有什么用吗?都已经这样了,咱们现在要做的是逃出去吧?不如用安全锤把门砸破,也许外头人早就准备好接我们了!”
“是啊,我们的氧气都不够了,上边人少,如果都跟你一样飘上去了,我们在下边的还怎么活啊?”
“你不会光顾着自己跑吧?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