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接口凉得像条小蛇,伸进覃佩韬的内裤里,他哆哆嗦嗦,知道减虞向来说到做到,真得罪他了,别说充电器阉割,就是把他扒光了扔三蹦子上拆掉剎车撞警局都是小意思。
减虞:“什么东西?”
覃佩韬挣扎往床脚蠕动,脚趾一崩直:“在包里!有个牌子,你拿着,绝对是重要物证!”
“物证?”减虞在他那堆毛巾拖鞋里果真找到一个灰色的小牌子,5厘米长,2厘米宽,跟小便利贴差不多大,背后胶水粘着一个别针。
日轨列车(21)
“什么东西的物证?”
他没那么轻易放过覃佩韬,拈着牌子在灯下仔细看了看,覃佩韬蛄蛹蛄蛹地挪到他脚边,嘴型很夸张,声音却小得出奇。
“是林展,给我的物证。”
减虞当即正色:“林展?你见到她了?”
“对,她被送去,宁心疗养院了。”
被打成粽子都没失去乐观天性的覃佩韬,忽然间整个人静了下来。
他手背在身后,挣脱不得,把脸贴紧地毯,喃喃道:“确诊了,神经紊乱性心智缺失,俗称的失心疯。胡言乱语,哭,笑,穿好的衣服总是扯烂,把上衣脱到脚踝,幻视,幻听,忽然发作,朝所有去看她的同事吐口水……”
他说不下去了,而减虞知道,他近乎麻木,却又清晰地说出这么多症状,是因为那些画面在他脑子里重演了无数次,他根本不需要思考该怎么描述,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减虞:……
如果说覃佩韬哪里都可疑、愚钝,但他对林展的喜欢,却一点都怀疑不得。
这人好几年前就兴冲冲跟他提,警局来了个会编手绳的女警官,刚毕业,长得像邓丽君,爱看西方中世纪电影。
她在警局的第一个警察节,1月10号,给局里无论男女老少甚至门卫,都编了一根保平安的红绳。
“红绳戴在右手腕,保准不会穷,戴在左手腕,一生平平安安。”
她笑盈盈把红绳发到覃佩韬手心里,可能哪里弄错了,那根绳子顶多16厘米长,覃佩韬那并不精瘦的蹄子哪套得进去,林展就把给自己爸爸编的那条换给他了,她爸爸也是警察,牺牲已有九年。
说这件事的时候,覃佩韬就特不值钱地傻笑,跟眼前这样子比,差不多,都挺窝囊。
喜欢的人不去追,这不是窝囊是什么?
减虞将覃佩韬从地上拉起来,收好灰牌,不近人情地嘲道:“看你这没用的样子。”
他对林展的遭遇没有任何多余的怜悯,他们没交集,林展被送走那天,他在街上人群里远远看过一眼,也只是看过,就走了,并不在意那个被除去警服的女孩儿会被送到哪,他只是在计划着,怎样才能抽丝剥茧地得到地铁脱轨案的真相。
就算他去找林展,那么也只是一个必要的步骤而已,不涉及他要拯救谁、救赎谁、安慰谁。
“就这样吧,喂,不是,别磨叽了,真哭啊?”
减虞瞧不上这样的男人,准备走,想想,还是把这货的手解开,便抓起他死尸一样的胳膊,这时覃佩韬嗡嗡地吸着鼻子,说:“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耳朵拿过来。”
别人说这话减虞还会提防下,覃佩韬,不用,根本不用。
他干脆躺在覃佩韬旁边,手在后脑勺交叉,洗耳恭听。
“泰方生物女老总陶素琴,听过吗?你不爱看新闻可能不知道,老上农科台。”覃佩韬说。
“泰方生物?”减虞挑眉,“是在岱山打广告那个沙雕公司吗?”
“你听过?那更好了。他们才不是沙雕,那个女老总也在事故里死了,但专案组一直只让大家报失踪,就是藏着掖着,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有名有姓的人物确实不能随便公布死讯吧,尤其是公司,更不敢跟董事会宣布老总死了,会引起股权不稳,争权。”
覃佩韬别过脸,崇拜道:“我还以为你对财经不感兴趣,这你也懂吗?”
减虞在胸口画十字:“这辈子能认识你这样杰出的人才真是见证生物多样性,感恩。”
覃佩韬的脸都压出褶皱了,抿抿嘴继续说:“这个陶素琴的儿子,找人给局长施压,一定要确定他妈的死讯,专案组头铁,硬刚,居然给拦回去,一视同仁,说遗体不让见,统一火化,把陶敢,哦,就是那个儿子,给惹毛了,现在带着一帮家属还有乱七八糟的人在岱山闹事。”
哪有这么不怕死的公司,敢吃重大灾难事故的人血馒头?减虞心想,那张传单上的头七活动,恐怕又要掀起血雨腥风了。
“这个猪猿獐有点意思。”他额头有点痒,把卷发往上撩了撩,摸到脑袋尖,有种里头藏了点什么的感觉。
一抓,什么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是元组长。”覃佩韬纠正,“不是朱元璋,以前没发现你平翘舌不分啊。”
“……滚。”
“我觉得你可以跟陶敢搭上线。”覃佩韬紧张道,“让他帮你,查案,他妈是大老板。”他见减虞斜着眼盯自己,忽然后背发毛,往后躲了躲:“咋了,你这啥眼神?”
减虞翻到他身上,两腿岔开,仍是跪着,只是这次覃佩韬脸朝上,姿势暧昧亲密。
“亲眼目睹类人生物进化,有点见证文明发展的感慨罢了。”减虞说着,拍了拍他的脸,“下次别骂人了。”
覃佩韬:“啊?”足足过三秒才反应过来,就是说了两次‘他妈’而已,这减虞真是,真是,嘴跟抹了砒霜似的。
“我干嘛不能骂人,减虞,你一大老爷们,长得比我好看多了,不也满嘴那个啥,老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