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牙,你将林娘子送回去,不许有差池,也不许给大娘子招来风言风语。”金兰很是严肃地嘱咐着。
“廖家就只有老爷在坏咱们的名声,我姐姐都吃斋念佛一年多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招来什么风言风语。”少年懒懒地回应着。
听到这里,祝愿又回头看了重机一眼,重机甚至都没看她,只是盯着那边的马车小声回应着:“嗯,那位金兰姑娘不是在欲擒故纵,正话反说吧?”
祝愿眯着眼睛瞄起了重机——就好像,重机的重点并不是对面的廖家人,而是她的心思一样。嗯,祝愿感觉重机在琢磨自己的心思,虽说他在很努力地掩饰着。
而等重机转过脸来看她时,她才犹豫着道:“你的意思是,眼前有个积功德的机会,我得把握一下喽?”
重机那神情分明故意带上了几许意外,他问:“莫非祝姑娘与我想的不一样?我听着金兰姑娘那意思,明明是在提点那个叫沈牙的别忘了处理好林娘子的事儿。”
祝愿侧了下巴看着重机不说话,似是在等他主动承认什么。
可好半天,重机还是那样“硬气”地装作自己并没有动什么不好的心思,祝愿借坡下驴笑道:“啊不,我就是这个意思!走走走,咱们去那边截着那个叫沈牙的,若是他不动手还好,倘若他在半路对林娘子下手,今天咱们就积这个功德了!”
说完祝愿猫着身子往西边儿去了,重机垂了眼帘抿嘴笑笑,也弯身跟上了。
且说那位林娘子也不傻,沈牙刚刚将她送出侧门,她便忙叫着要停车。
这个时候祝愿和重机刚刚出了竹林,见斜对面的马车不紧不慢地穿着小路而去,他们两个便不远不近地在小马车后面跟着。
“沈兄弟,不如你把奴家放这里吧!奴家想绕到前殿去上柱香。”马车里林娘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恐。
可沈牙的马车并没有停,他只悠闲地挥着细细的马鞭道:“放心,我姐姐也是有倚仗的了,不会再为难你们这些外室。”
“沈兄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心要去上柱香的,我来的时候是连香蜡都带了的。”林娘子又急切地解释着。
沈牙的马车依然不停,他甚至很是悠闲地望向了天际:“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信,最开始我也以为那几个外室是被我吓到了才没保住腹中的孩子,可后来那几位也没保住,而且那几位并没有被我找到,她们怎么也没保住呢?这是不是很奇怪?”
马车里的林娘子不说话了。
沈牙扭头望了一眼马车,他冷笑道:“我越猜不透廖员外的心思了,他到底是想要儿子还是不想要儿子?种一茬,落一茬,任谁都会感觉奇怪吧?我是个没脑子的,看不透我姐姐和廖员外之间在斗什么,林娘子,你不是读过书吗?你能猜透吗?”
“沈兄弟这话,听得奴家倒是糊涂了……”马车里的林娘子语气平稳了不少。
祝愿开始给重机使眼色了,重机眨眨眼,表示他没听出什么来。
沈牙是真的把林娘子送回去了。
林娘子住的那地方祝愿也熟,就是那天她和余思看廖员外外室热闹的那个地方。
看着林娘子进了门,祝愿的视线落在了小马车上——小马车缓缓拐了弯儿,露出了靠在青砖墙上、直拿一双狐狸般的眼睛盯着她和重机的沈牙。
“嘶——”
祝愿心虚地抽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跟的有些光明正大,可能会被沈牙现,可这般的被抓个现行属实让人有些尴尬。
而现在,祝愿也知道沈牙为何名为“牙”了。
因为他有一颗极长的犬牙。
除非他刻意抿起薄薄的双唇,只要他稍稍放松下来,左唇角就会遮掩不住他那颗尖戾又带着几分俏皮的犬牙。
“放心了?”沈牙盯着祝愿问,他大概把祝愿当成林娘子的亲戚了。
祝愿裂嘴一笑,立刻向沈牙拱了拱手:“让沈兄弟笑话了……”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林娘子这胎若是保不住,你们先别急着找上我姐姐,那个廖员外更可疑。”沈牙说完将抱在胸前的双臂一松,头也不回地追着小马车去了。
祝愿龇着牙陪着笑瞧着沈牙走远,重机上前两步凑近了祝愿:“这位沈兄弟瞧着不像做坏事的。”
祝愿眯了眼睛点起了头:“嗯……”
“可他说的那些话又是何意呢……”重机也望向了沈牙远去的方向。
祝愿瞄瞄重机,扳了扳他的肩膀,两个人颇有默契地转身,又各自思索着什么一起往回走了。
等祝愿和重机回到驿站时,余思和二成子已经在北房等着他们了。
瞧着祝愿和重机一起往北屋来,余思忙将窗子开的大了些探着身子往那边看去——这俩人不像闹过别扭的,相反,祝愿压着眉毛似是在思索什么,重机则是侧目瞄着她,像在等她做什么决定一般。
余思扶着窗子拔高嗓门儿问:“哟嗬,敢情是我想错了?还是你算计人家不成反到教这和尚拿捏住了?”
二成子很是好奇地瞅瞅余思,也挤到窗边看外面去了。
祝愿往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了,瞪了余思一眼:“我俩积功德去了。”
“嗷?你不是没带钱嘛,你拿什么积功德?”余思追问着。
祝愿又瞄了余思一眼,随即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又歪着脑袋看重机去了。
重机脸上的心虚分外明显。
祝愿支起了自己的侧脸,她望着重机挑起了眉毛:“咦咦咦……这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我们是去集云寺玩儿了,怎么就突然去廖员外家的禅堂别院儿走了一趟,又送了林娘子一回呢?”
重机眨眨眼,表示没听懂祝愿的话。
二成子从北屋里出来了,他径直走到重机面前拨了拨他的直缀,随即又看向了祝愿。
祝愿瞪着眼看看二成子,又望向了余思:“拿钱!那和尚到了换药的时间了!”
窗边的余思扁扁嘴,脸上的不情愿肉眼可见地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