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敏不再打擾他,點點頭離開了。
外面的會議室大燈逐一熄滅,行政秘書在走廊跟幾位高管道再見,腳步聲漸漸散去,一整個巨大的辦公樓層,很快只餘下了一片黑暗的寂靜。
董事局主席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趙平津起身走了幾步坐到了沙發上,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眼前有點昏花,只覺筋疲力盡,明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他知道自己必須得回家休息,靠在沙發上躺了會兒,他扶著沙發扶手站了起來。
電梯下行到地下車庫,司機守在電梯口,盡職盡責地走上來:「趙先生?」
看來沈敏還是打了電話。
趙平津點點頭,司機打開了車門,他坐進后座,車子駛出國貿商務區,建國門外大街和東三環的街道,國貿橋下的城市依舊燈火繁華,他閉著眼歇了會兒,拿出了手機。
黃西棠快一個月前發給他的消息,只有三個字:謝謝你。
他從上海回來的那一個多星期里,在病房裡昏天暗地地睡,有力氣拿到手機,已經是收到她消息一個多星期後了。
他渴念聽聽她的聲音,尤其在特別疲倦的時候,她仿佛是深入骨髓的毒,瓦解他強硬的意志力,令他整個人脆弱到不堪一擊,他只能躲著她,可是又那麼想她,想到自己心底都發慌,越是這樣,他越知道自己不應該,他跟黃西棠,掐著分秒過日子,早已經是註定要分離的人。
都國際機場航站樓。
一個班機的旅客在出站口四散,小寧取了行李車,西棠幫忙著,兩個人把幾個巨大的箱子搬上推車,一前一後往出口處走去,迎面倪凱倫買了咖啡回來,一人遞了一杯,然後對小寧說:「先出去看看。」
小寧奉旨出去打探軍情,很快回來報:「外面有粉絲接機。」
倪凱倫說:「人不多吧?」
小寧說:「昨晚通知了粉絲會,來了十多個吧。」
倪凱倫點點頭:「那走旅客通道出吧。」
末了又瞪一眼黃西棠:「笑,記得親切一點。」
西棠戴上墨鏡,排場做足,助理推著行李車,經紀人跟在身後,走出機場的出口。
一行人在出口處一露面,除了明星不會有正常人大白天在機場戴個墨鏡,粉絲自帶的搜索系統迅看見了西棠,尖叫立刻湧起:「黃西棠!」
「西爺!你好美!」
西棠放慢了腳步,接過一個小男生奮力遞過來的大捧花束,笑著朝他們揮手示意。
這時忽然不知道從哪兒呼啦啦地湊過來一幫年輕的妹妹,舉著鄭攸同的牌子跟著哇哇亂叫,一瞬間女明星與小眾粉絲的互動驟然變成了場面混亂的大牌駕到,噪聲大到引得四周旅客紛紛張望,正當一派混亂之中,人群里傳出了一個女聲直達雲霄的尖叫:「黃小姐!請幫忙照顧好同哥!」
整個大廳哄的一聲笑,西棠也差點跟著噗的一聲笑出來。
鄭攸同同志早去了香港,此時此刻估計陪著糖心媽咪在世界哪個賭場裡一擲千金呢。
小寧在擋在她的身前,帶著親切的笑容不斷地說話:「不好意思喔,小心點,請注意安全喔——」
倪凱倫挽住她的手走向車道旁的商務車,一大批的粉絲跟在她們身後追逐,這位圈內的王牌經紀人面色平靜如湖,經她的手帶紅的一個又一個的藝人,她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
車門關上,隔絕了所有的吵鬧,倪凱倫看了一眼西棠,所有的話到嘴邊只變成了輕輕一句:「寶貝,一切開始了。」
西棠沒有答她的話,那一瞬間,她的眼光飄向窗外,隔著茶色的玻璃窗,看到了遙遠的天際外,傍晚最後一抹灰色的晚霞。
二十六歲那年的深秋,隔了整整五年,西棠重抵達北京開始工作,帶了一名助理,正式進入《最後的和碩公主》劇組。
從後來她整個演藝事業發展的道路來看,這幾乎可算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戲,在那一年的十月六日在北京正式開機。
表演。
西棠幾乎是用全部的生命熱愛這件事情。
她幾乎一輩子都在一個又一個雜亂的化妝間之中流浪,色彩繽紛的粉盒胭脂四處散落,對面一方巨大的鏡子,西棠坐在椅子上,看著化妝師的一雙巧手,細細地在她的臉上操弄,拍打,塗抹,描畫,粉白,淡紅,湖藍,黑髮如雲,挽成高髻,西棠看到鏡子裡的臉,正在慢慢地改變,漸漸把她的靈魂帶進另外一個人的軀體裡。
從進電影學院表演系的第一天,她經過的劇組和舞台不計其數,每一次當她穿過混亂的後場,走過那一條半明半滅的通道,站在舞台幕布後黑色的那一方小小的候場地,她都會微微閉上眼,摒棄了身遭的喧譁,四周變成一片黑暗的寂靜,她緩緩地呼吸,吐納,凝神,逐漸忘記自己,進入了另外一個人的世界。
在那一個瞬間,眼前有山嶽月影,有劍雨江湖,她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如大海最深處的呼嘯。
西棠緩緩地睜開眼,現場導演在耳麥里倒數計時,耳邊重傳來舞台配樂,或片場場記打板,清脆地喊一聲「anet」,她提裙轉身,一個亮相,對上了搭戲的演員的眼神,瞳孔之中瞬間燈光熾烈,觀眾的掌聲如雲一般地涌過來。
愛覺羅氏隆親王的大女兒,自幼養在宮內的宗女,隆親王府第一位也是最後一位和碩大公主,秀麗長眉,高額鳳目,婉順端莊。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