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京走了出去,除了林望远父子沉默坐在椅上没有动,其余众人都纷纷起身,林立更是加快步伐,快步跟上林望京。
林望京察觉到了林立急促的脚步声,放慢下来,转头对着林立问道:“还有事?”
林立沉凝片刻,还是坦然说道:“伯父,小侄近期已触到荒师的边缘,一直压着境界回到族里,就是想拿到能觉醒高阶秘术的相关荒药,所以想恳请伯父……”
荒师边缘?林望京心中摇摇头,相对于方才在族会上的谋划,这个只能说是小事一桩。林望京摆摆手,打断林立道:“作为我嘉南伯府的直系子弟,本来就可以无条件地拿取觉醒秘术所需的配方及秘药,这不算什么需求。”
“呃……伯父,小侄可能需要的是……冰鲸藻还有漠狼血。”
林望京蹙起眉头:“你是……意在觉醒地品序列‘冰鲸吞’秘术?可你要知道,我们府里‘冰鲸吞’序列的配方是残缺的,即使我给了冰鲸藻和漠狼血你,你很大可能只是觉醒这个序列中的中下品秘术,至于上品秘术和地品秘术,家族未有任何相关记载,只怕帮不到你。”
在如今这个时代,每一个荒术序列中的天品秘术几乎都是断了配方传承,即便是三王九公,拿到的也多为残缺方子,也就部分药引名字对得上,但是多少份量多少配制比例早已无法得知了。是以当今的荒尊成圣时,大多数是根据残方加上自已的感悟,甚至可以说大部分靠自己的感悟。所以,“冰鲸吞”作为一种稀有的地品秘术,嘉南伯府能有残缺的记载,也算是难得了。毕竟纵然是主修水神共工一系的家族,也不可能把水神的所有秘术序列拿到,更别说各家压箱底的地品秘术方子了。
林立总不能对林望京说宁锦那里有完整版的“冰鲸吞”秘术配方吧,宁锦在成宜岛时就给了他完整序列所需的秘药配方,同时还给了六种药引,只差冰鲸藻和漠狼血,宁锦倒是说差了这两副药引恰好韶昌城里有,林望京绝对可以拿到。
所以林立借着刚才的契机提了出来,他可不管林望京会如何想,他解释道:“小侄在成宜岛侥幸地一睹宁锦总督之风华绝代,也听闻宁督就是凭借地品秘术“冰鲸吞”立足于忠国公府,曾经在局部战役中以荒皇高阶一举击杀荒尊初阶的东海巨寇木勋,一举尊定血农五岛今日的地位。这个序列的地上中下四个品级的秘术均是攻守兼备,颇为难得,所以侄儿想试一试。”
林望京深深地看了林立一眼,意味深长,仿佛想穿透林立的层层伪装,直视他的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知道林立并没有说实话,但他不想拆穿,只要不会对家族产生危害,他会给予族里子弟最大的自由度。
林望京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这终究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干预。回头你找仓库的周老就可以了。”
……
看着林立消失在门外的走廊上,林子阳终于是无法再忍住,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怒骂了一声。
“父亲,儿子有一事不明,方才林七在族会所言‘南晶北调’究竞是何意,为何伯父反应如此之大?难道仅凭这四个字真就能让成宜岛甘心奉上源血?”待众人都散去,林子阳才好意思碘着脸问林望远。
林望远看着他己有二十之龄的长子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沉疑片刻,终究还是耐心解释道:“首先你要明白南晶北调的含义,顾名思义,就是将南方的神晶调往直隶三郡和北疆,特别是北疆,作为抵御北原的前线,二十万大军每天所消耗的神晶不计其数,单靠中北部那几座晶矿所供应远远不能满足。天下晶矿,十之六七都在广闽郡,但南部的神晶想供给北疆是有极大难度的,陆运需穿城过郡,单单是途中各国公府所抽取的过路费就是个不小的数字,更遑论神晶比铁及石头还重,一辆陆行货车并不能装得下多少,且对道路的要求极高,需得是泥兴岩料子,这几乎就是事倍功半了。另外,走河运也是万万行不通,宝宛江之上,是北边的湄河,水并不深,装有神晶的大船行在上面,容易搁浅堵塞河道。如果用小船运神晶,根本装不了多少,还比不上陆行车。所以林立的南晶北调之策可谓是惊为天人,南州城南安侯府的两座晶矿容量可进中州前十,多年来仅能向周围几郡供给,产量不足十一,林立就是看准这点,宝宛江要比湄河水深一些,完全可以容纳中型货船,将南州城的神晶通过宝宛江运至出海码头,再在出海码头处将神晶转运装上海航大船,而恰恰这个阶段船舶司的大船制造技术已经是炉火纯青,所以此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北疆御敌关乎夏朝生死存亡,连京都皇族都会乐见此事。”
林望远条条是道分析出来,林子阳听得震憾莫名,良久无语,而后才喃喃问道:“感觉此计说出来后也并不复杂,广闽郡人杰无数,之前难道就无人想过吗?”
林望远长出一口气,语气中有浓浓的挫败感:“即便有人想过,但是时机尚未成熟之际,也不会有人提出来,海运过东海而往北边的辽海口,一是要船舶司能造出能不惧风暴海的大船。另外一个便是四大海寇横行东海,商船难以成行。但很多人觉得,四大海寇横行的背后有血农五岛意志在内。所以这次林立是在与成宜岛达成一致后,海寇便不再是不可跨越的阻碍,这南晶北调之策才有实行之可能。”
“怎么会这样?行此策者,不仅需要天马行空的奇想,也需要对各公侯伯府背后的隐秘了然在胸,林七一个平常足不出户的人,怎可能对世事如此通透?”林子阳想不明白。
林望远望着窗外的葱郁湖林,眼神也有些茫然:“为父又如何得知他怎会有这等天纵奇才,莫非这世上真有无师自通者?”
他忽然想到林立的父亲曾经也是如此般少年老成,英姿勃发,当年的光彩一度盖过韶昌城所有青年才俊,林望远无言地站起身,背影有些萧索落寞,他轻声呢喃自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