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贾珠来访之事,赵敏却是没有准备的,林家虽然收到过贾政的信件,但却是说会让其在乡试之前到林府,又拜托林如海对其指点之事,而如今乡试早已结束,林家又经历过了多番事情,赵敏早将此事置于脑后,并未曾想起来。
今日下人来报贾珠前来之时,赵敏正带着黛玉在小花厅,看林如海让人打好的弓箭等物,听得贾珠前来,她还恍惚了一瞬,而后更是直让人将他请了进来,就在此处见了他。
“侄儿给姑母请安。”
故而,贾珠一进门,就见着黛玉挨在赵敏身旁,伸着小手在把玩着那些“武器”,见此情状,他一时倒有些恍惚,只记得祖母常说林家表妹最像其父,喜爱读书,又因为胎里带来的弱症,自出生便吃药,但如今竟是亲眼看着她在把玩这等利器,又似乎是极喜爱的模样,这一时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珠大哥哥好。”
贾珠走神的一瞬间,黛玉已经走到了他身前,正仰头笑看着他,这才回神,又忙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林表妹好。”
“珠大哥哥在想什么?”
贾珠摇了摇头,说道:“未曾想什么,只是一时有些走神而已,表妹在做什么?”
“爹爹给我打了两样兵器,我正在和妈看呢。”
姑父打的?贾珠神情更是有些僵住了,好在很快就回转了过来,又应和了几句方罢。
倒是赵敏瞧着贾珠的神情,有了些猜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将黛玉叫回来,又扯起了个笑,方道:“珠儿,坐罢。”
“多谢姑母。”
赵敏点了点头,他对贾珠无甚感情,但仍热情地让丫鬟上了茶,而后才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少年,一身灰色儒衫,除了玉佩香囊等物并无什么其他佩饰,却是素净,观其面貌,更是有一种超脱于实际年龄的成熟感。
“姑母和姑父近来可好?侄儿本想早些南下,也好求姑父指点一二,但是因为……”他顿了顿,似有些窘状,接着道:“因为家中有事,所以才耽搁了些时日,又害怕错过了乡试之期,便先去了金陵,放榜后才来拜访姑母,还请姑母不要怪罪。”
赵敏听他刚刚话语,自然知道他隐去之语为何。虽然她并不在意,但多少还是对他更满意了几分,至于乡试结果,听他所言,观他神色,自知如何,故而也便不必问了,没得让人心里难过,便只说道:“无妨,乡试重要。这些都是小事,咱们姑侄两个不须这般客气。只你姑父今日上衙去了,等晚间他回来,你们再说话。这次在扬州,可是要多带些时日?”
“侄儿虽然也惦念姑父姑母,但怕是也只能待上三五日,家中还要等我回去。”
黛玉笑道:“听说珠大哥哥刚得了个儿子,我也念着小侄子呢,等珠大哥哥回去,也帮我带些物件回去好给小侄子顽罢。”
贾珠又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却也不知这位表妹要送与他什么,若是这种物件,只怕自己父亲并不喜欢,但知是黛玉心意,便仍笑道:“那就多谢林表妹了。”
三人互相寒暄了一阵,赵敏就让人带着贾珠去了客房休息,实则是几人都不熟悉,而她冷眼瞧着贾珠确是忍着疲累坐在这里,如此便也没有多勉强他,只让他好生休息。
贾珠来家之事,她也并未特意让人去衙门告知林如海,一则贾珠乃是小辈,这类规矩甚严,没得让长辈特意回府看望小辈的道理,二则近来林如海回府时间向来准时,不过日落之时必然是会回来的,也无甚可操心的。
只她不知今日倒是却有些特殊,她在府中见贾珠之时,林如海也在衙门接待一位远来之客,又得他百般嘱咐,万勿提前告知于家人,林如海便也未通知家人。
故而,赵敏正让丫鬟摆饭,又遣人去请贾珠之时,却听下人来报说老爷请了客人前来,今日要带客人在前院吃饭,又说待饭后要请姑娘前去。
“可说是何人?”
“听说是老爷在西山书院的一位同窗。”
“特意说要玉儿前去?”
“老爷是这样说的。”
赵敏应声,正要低头瞧黛玉,却见她也正仰着头看自己,又见她俏生生笑问道:“爹爹是不是给玉儿请了先生了?”
赵敏笑着,弯腰刮了刮黛玉的鼻尖,问道:“你怎知就是给你请的先生?”
“既是爹爹的同窗,那定是学问极好的,且又说要见玉儿,可不就是要教玉儿读书,所以才要见一见我,之前的贾先生也是这样的。”
赵敏虽然也有如此看法,但终究只是直觉、猜测,故而想了想,还是说道:“这样的事情可不一定,说不准只是他作为你爹爹的好友来瞧你呢,对不对?”
“……妈说得有道理,是玉儿想得简单了。”
“好了。”赵敏见黛玉有些耷拉下来的脑袋,忍不住揉了揉,笑道:“你猜得也许是对的,只是娘要告诉你的事,凡是要想得更多一些,不能因为从前如此,便枉下结论,今日之事只是小事,若是等你长大了,遇到更多的人、更多的事,还如此草率地推断结果,可能就会造成很严重的问题,知道吗?”
“嗯,玉儿知道了。”
她看着黛玉郑重地点着头,又站起身,看着这个才这么点大的小姑娘,突然又有些后悔说这么多,她前世经历复杂,自己又善于此术,却未必要让黛玉也如自己一般。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叹气,拉着黛玉坐在自己身边,揽在怀里揉了揉,才看到来报信的人还没走,而后又想到家中还有贾珠在,想了想,便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也去同老爷说,我娘家的侄子贾珠来了,他刚乡试结束,既然老爷同窗也在,若是方便的话,就让他也过去一同用膳,过后也好指点一二,若是不方便就罢了。”
“是,奴婢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