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薇只想苦笑。是谁说过齐人之福不好享?她只不过精神和身体渴求不同男人,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一步。
她以为智晓亮是个洒脱的人,却原来也刻板如斯。
“你不也早就和你的钢琴爱人结婚了么?”她将咖啡杯往桌上一放,“结婚而已,算不得什么。”
“算不得什么,你又何必特特提出来。”
皆因我自作聪明,要看你如何反应。孟薇苦笑更甚,每个小姑娘大约都有这样的梦想,公主和王子结婚时,有白马骑士从天而降,自婚礼上将公主掳走,新郎锲而不舍穷追三千里——选择骑士或者王子?主动权在新娘手中。
可原来骑士冷静聪敏,挥剑斩情丝,片刻犹豫也无。不错,他们情到浓时也不曾说过半句我爱你,智晓亮何曾给过她机会?一切都是她自己会错意。
孟薇一颗心冷到极致,反而恢复了平常状态。
“不错,你的性格是知道了就不可能当没事发生。”
“我应当在送你上车的时候说这话。现在竟然有些尴尬。”
连天都助他;电话铃声骤响,孟薇知道是出租车抵达,收拾了便要开门离去,智晓亮取了外套在手,要同她一起出门。
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绅士得不得了。
“我送你。”
“不必。”
她强硬拒绝;免得再给自己遐想空间。她孟薇不缺爱,不缺钱,不缺男人,何必栽到智晓亮手里。
真真不值得。不值得她心思百转千回,柔肠寸断。
若是要以眼还眼,不如回转上楼,对他冷笑。
智晓亮,你当作没事发生的,何止这一件。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罗宋宋为什么不弹琴了么?
她的手被你压断了。智晓亮,你骑单车带她上街,被雪铁龙刮倒,她右手被压在你身下,粉碎性骨折,割伤肌腱,又贻误最佳治疗时机,全国青少年钢琴选拔赛上出了大丑。哈,上一次我同她见面是几时?如今她右手还时常不自主颤抖,小小年纪,如得了帕金森一般,字也写不得,重新训练左手……
孟薇无声大笑;罗清平就连夫妻一周几次性事也能讲与孟金贵听,这事儿当然也一股脑儿地朝他倾倒出来,孟薇听在耳内,只会更加怜爱智晓亮——罗宋宋不自量力,受到这种教训乃是活该。
但如今情势不同,智晓亮做了负心汉——呵,孟薇唇角不自主逸出一抹笑意,她未放过心进去,又何谈负心?若特特将这一段说出来,反而显得她孟薇小家子气。况且这事除了加深罗宋宋同智晓亮之间的羁绊之外,并无好处。
孟觉和苏玛丽一回家,后者便嚷着要冲凉,孟觉回书房处理信件,听见客厅里电话响,慢悠悠晃出去接。
是孟金刚。
“老七,我一直打你行动电话,怎么没人接?”
孟觉看了看手机,原来没电了。
“专门躲你呢。你找我,准没好事儿。”
孟金刚讪笑两声。
“唉,兄弟当中,数你嘴巴最毒。玛丽呢?”
多奇怪。亲生父亲半夜打电话来询问女儿下落。
“在洗澡。”
苏玛丽围一条浴巾冲出来,害羞又兴奋。
“是不是爸爸的电话?”
孟觉将电话递给她,孟金刚同女儿聊了两句,无外乎天气学业之类,半分不曾碰触到转校的敏感话题。玛丽献宝般将自己的成绩夸耀一通,就连代表年级长跑也是荣光一件;孟金刚听得心不在焉,嗯嗯敷衍两声便叫女儿将听筒递给小叔叔。玛丽也觉得冷,抖抖索索往浴室跑。
“小叔叔,你多聊一会儿,我马上洗完,待会再和爸爸说话。叫他等等我。啊,或者,或者,我待会给他打。”
“还说我是你心里头第一名。”孟觉真是觉着委屈。
“什么?”
“小心滑倒。”
“老七,我已经想过了。玛丽住你那儿也不是长久之计,北京的学校师资优良,升学率高,全封闭式管理又可以培养玛丽的独立性,一举几得,何乐而不为?”
孟觉一针见血。
“你只是为了把她打发走,好梅开二度。痛痛快快承认这一点,对你来说就这样难?”
孟金刚一时语塞,良久喟然道。
“老七,你要知道我也有难处。我怕她们两个处不好,这又怀着个小的,我保证,最多一年,就接玛丽回来。”
他这话说的真让人心寒;孟觉停了半晌,才冷冷道。
“苏玛丽不是我的女儿。我对她千般好,也不如你今天打个电话给她。恭喜你,这世间上死心眼的小姑娘不多,你还正巧就碰上一个。别说你把她送到北京去,就是要赶她去新疆放羊,她也一准屁颠屁颠把行李都收拾好,半点不需要你操心。”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孟金刚笑得极舒展,“等会儿我就直接和她说。唉,说到底,我不如你了解她。老七,知道为啥那么多大家闺秀争着做孟家的老七媳妇么?不仅仅因为你生得好,性格也通透得很,善解人意。哎,看着你这些年身边也没缺过女人,咋没有一个长久的?真跟老大说的那样,你看中了罗清平的女儿?那小姑娘不是不好,就是,怎么说呢……”
“我不喜欢死心眼儿的。”孟觉断然道,“我的事情,你们少掺合。”
“我们这不是没掺合嘛,”小儿子,心肝尖儿,孟国泰多多少少心还是偏着孟觉,他的婚姻大事,孟金刚干涉不了,于是陪小心道,“罗清平几次想挑明,你大哥都把话岔开了,就是想着你还不至于选个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