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立有心事了,自从上次在山谷中巧遇丁义凯,她的心里就一直想着他。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不怀春不钟情只是未遇到自己心仪的那个人,那个生命中注定的人一旦出现,春潮便如决堤的河水,一波又一波地蜂拥而至,让人不能自已。
建立每晚在梦中与义凯相会,从梦中醒来,总会习惯地遐想一会儿,想到梦里的情景,脸上一阵晕红。但慢慢看到炕那头的斌宇,思绪又马上把她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中。使她热情高涨的激动心情,瞬间沉入谷底,凉彻心脾。
从那以后,建立就像换了一个人,白天出工休息时再也不愿意与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坐在一块儿嘻嘻哈哈的瞎聊了,而总是找安静的地方想自己的心事。
那天丁义凯把建立送到范家,斌宇一个劲地感谢义凯,说他和艳华把周围的山基本上都找过了,问谁也都说没有见过建立,要不是义凯现建立掉下了山谷,并救了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斌宇大方的理解让丁义凯和建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们俩在山上聊了一下午,感叹这个世道的残酷,感叹命运对自己的不公。末了都已经互生情愫,就差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两个人怕一起回来让斌宇起疑心,共同商量好了说辞。就说义凯快天黑了才看到李建立,建立流了好多血,不是被义凯看到,只怕有生命危险了。义凯赶忙给她止了血背下山来。在义凯给斌宇一家人说这些话时,“做贼”心虚的两人还生怕没说好被他们怀疑什么,义凯紧张的都出了一头汗。没想到斌宇一点也不疑有他,完全相信,毕竟义凯也算是他在这个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
斌宇因为长得丑,从小就常被人笑话。那时范成海还没当队长,当然也没人给他们家面子,导致斌宇从小就很自卑。后来虽然没人敢当面笑话他了,但斌宇自卑内向的性格已经养成,很少愿意与人说话交流沟通。
义凯小时候倒是挺幸福的,家里有钱,吃穿不愁,那时他爹还供他上了几年私塾。十来岁后,家里开始遭遇变故,地主崽子的称号便死死的跟随上了他,以前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从那之后则是人人可以打骂欺负。尤其是父亲死了之后境况更惨,不仅要干生产队最脏最累的活,还时不时的要被拉去游街示众。
义凯的遭遇虽然那么艰难,但是斌宇却从没有参与过其中,还很同情丁义凯。也许是斌宇长相丑,有自知之明,因为自己从小受人奚落,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所以将心比心,也不去揭别人的伤疤。义凯也从没笑话过斌宇,小时候两个人分属于两个世界,没有什么交集。后来都像是被打入地狱世界一样,反而同病相怜,成为好朋友了。
义凯的情况别人都不敢接近他,怕惹祸上身。斌宇不怕,在家烦闷时就愿意去找丁义凯,给他送些废报纸,或者是母亲于彩玲做的好吃食他偷偷拿出来与义凯分享。丁义凯也渴望友情,珍惜斌宇这个朋友,所以他们时不时的就见面。
斌宇是义凯和外界联系的唯一窗口,他求斌宇把公社废弃的旧报纸拿给他看。是想时刻了解当下的政治动态,一来关心国家大事,二来期望自己的出头之日。斌宇因为常帮义凯拿报纸,渐渐地自己也喜欢上了看报纸,俩人见面时也多是讨论一些报纸上的事。说一些在外人面前不敢说得话。
但是后来文革开始后,丁义凯的处境更加艰难,为了避嫌,范大队长和于彩玲都阻止斌宇和丁义凯见面,他们才稍微疏远了。
义凯见斌宇还是把自己当做好朋友的,完全相信自己,反而让他觉得惭愧了,朋友妻,不可欺。建立是斌宇的妻子,他自责自己怎么可以时时想着好朋友的妻子呢,那样别说斌宇知道了会和他决裂,他自己的良心也不会允许的。
但感情最是无法控制的,义凯越说自己不能想,建立的倩影就越是频繁的跳动在他的脑中。他只能故技重施,继续躲着建立。
建立不知道义凯复杂的思想,她喜欢义凯,每天早早的去上工只希望能看一眼义凯。建立现她要不是刻意的去看丁义凯,俩人还真是很难见上面。远山村大队分三个小队。范大队长一般不去上工,平常都是三个小队长在安排干活。建立和义凯分属两个小队,他们从不在一起劳动,也就早上上工的时间和晚上下工的时间匆匆一聚。可是建立都很少看到义凯,即使看到,丁义凯也从不望向她一眼。
建立觉得很难过,本来还想着终于碰到了自己心仪的人。那种见到义凯就会让她的心跳动厉害的感觉,让她如痴如狂。她没想过如果他们俩真的互相喜欢对方,怎么样才能在一起?觉得那还是好久以后的事,现在还顾不得想,只想急于想得到义凯的回应,享受爱情的美妙滋味。
但是丁义凯的态度让她抓狂,难道都是自己的错觉?他不喜欢我吗?想起那天在山谷中两人的促膝长谈,建立又觉得自己的感觉对。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人生最纠结的莫过于情之一字,使人欢喜是它,使人痛苦也是它。建立现在就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之中。恨不相逢未嫁时,建立心里觉得难过极了,长到二十岁,还不知情为何物时就被人和一个自己毫无一点好感的“丑八怪”拴在一起。有了心爱的人每天也只能看上一眼却不能接近。而且最主要的是,自己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建立痛苦,迷惘,不能自已,但每天还得极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却再不愿意与村民们在一起嬉闹了。
中午休息时,大家还是照样聚在一起玩闹说笑,建立说她的那些都抖搂完了不新鲜了不再愿意给大家唱歌讲故事了,也没人觉得奇怪,都是图个新鲜,快乐就好。何况那个年代爱表演的大有人在。三天两头开会,大家都轮番上台讲说,什么忆苦思甜的事或者是批斗黑五类分子的罪行等等,把人都锻炼的毫不怯场,人前都敢讲敢说。这不,人称故事王的大老刘正给大家讲一个刚听来的笑话呢。
说前村,有个小伙子经人介绍去女家相亲,因女儿心中有了人,不愿见人家,溜了出去。母亲不知道,还在招待小伙子。一直在厨房把菜做好,才感到小肚子痛,原来是吃罢早饭就该排的尿仍憋在肚子里,这越积越多,实在忍受不了,就赶快往茅厕里走。
到茅厕里一看,尿罐子不在。这才想起早上小伙子来得早,没好意思掂出去顺手塞到了床底下。
现在从里屋掂出来吧,必得从客人面前过,这多不雅观。这尿地下吧,怪可惜哩!五斤尿就可换一个工分呢。今儿个已经耽误半天工了,这一泡尿说啥也不能再抛洒了。
于是,就决定在里屋卧室解在尿罐里。
她对着客人笑了笑,掀起布帘进了里间,拉出尿罐就要尿。可又一想,这客人与她只隔一个箔篱墙,掉地下个针就能听得见。只好使劲憋着一点点儿地尿。
小伙子听到“嗤儿一一,嗤儿一一”的响声,以为是给他倒酒哩!连忙说:“姨,俺不会喝酒,您就别倒了。”
农妇一听,哭笑不得,心想,俺家里穷得连盐都吃不起,哪还有钱去灌酒。为了继续尿下去,只好顺着说:“轻易不来,就少喝点吧!”这一边说,一边又“嗤儿一一,嗤儿一一”几股子。
客人听着还在倒,又说:“姨呀,俺从不说瞎话,真的滴酒不沾,喝一点儿就过敏。”
农妇实在憋不住了,就接着说:“你要真不喝,俺就倒回坛子里啦!”
说罢,“哗一一哗一一哗一一”一下子尿个净光。
笑话说完,大家伙大笑不止,建立在外围坐着隐约听了大老刘说得笑话,听得大家笑摇摇头,没法,好多人就爱听这些粗俗的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