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徐雲棲,過?去就寢,有?時徐雲棲躺在里側,有?的時候是?裴沐珩,但?這一回裴沐珩意識到自己作息不如?徐雲棲準時,便把里側讓給她,這樣儘可能少叨擾她。
徐雲棲回房時,瞟了他一眼,他眉目舒展開,低眉在喝茶,有?一種端秀灑落般的好看,裴沐珩早也給她備了一杯,將?茶盞推向她的方向,「喝一口茶。」
語氣不像是?徵詢而是?篤定。
徐雲棲面頰微微一熱,接過?茶潤了一下沙啞的喉嚨,目光卻往他袖口方向看著。
裴沐珩見她視線不偏不倚,神色不動,問她道,「還?不睡?」
已經子時了,她不是?睡得早麼,坐在那盯著他作甚。
徐雲棲有?些?不好意思,方才?該是?抓了他一道口子,她指甲留著擇藥,並不淺,如?果?她沒料錯,此刻裴沐珩右手手臂當有?一道不淺的血痕。
「你手臂怎麼樣了?」她語氣暗含愧色。
裴沐珩這才?端著茶盞,慢悠悠笑了起來,不過?笑意很快落下,溫聲回,「無礙。」
徐雲棲不好再問,起身先去睡了。
翌日醒來時,銀杏告訴她,「姑爺清早去後院練了一會兒劍,才?去上朝。」
徐雲棲滿心佩服,這廝體力真?好,她不動聲色揉了揉發脹的腿,淡聲道,
「我知道了。」
*
四月三十,是?每月朔望大朝,奉天殿卻並沒有?傳來皇帝視朝的消息,只道讓內閣幾?位大臣並王爺們趕赴御書房議事。
裴沐珩一早到了都察院,先前皇帝讓他照管都察院,今日都察院兩位副都御史尋到他,說是?都察院的俸祿單子被戶部卡住了,都察院循吏已兩月不曾放銀,眼看到月底,大家怨聲載道,裴沐珩於是?一早親自領著兩位副都御史,手執這幾?月都察院的帳目,前往戶部調停。
這樁事已提了數次,裴沐珩選今日去處理,也有?緣故,他不想趟奉天殿的渾水。
今日御書房,重臣雲集,氣氛低沉。
太子的案子尚未完全查清楚,皇帝卻已開口詢問結果?,刑部尚書蕭御當皇帝急著知道案情始末,連夜寫了一封摺子,今日一早呈於皇帝案前。
在場的大臣有?當朝輔燕平,次輔鄭玉成,輔臣蕭御與荀允和,及左都御史施卓,再者便是?皇二子秦王,皇三子陳王,及其他幾?位王爺,唯獨缺了熙王和十二王裴循。
早起朝陽絢麗,沒多久日頭沉下去,御書房內有?些?暗沉,劉希文使了個眼色,兩位小內使忙點了兩盞宮燈,劉希文親自將?其中一盞擱在御案上。
與上回裴循遞通州摺子不同,這回御案收拾的乾乾淨淨,當中只擱著蕭御的奏章。
皇帝端坐在寬大的明黃龍塌上,手輕輕壓在摺子,並未打?開,只雙目微闔不闔,嗓音低沉問,「案子查得如?何了?」
燕平眉目森嚴,沒吭氣,禮部尚書鄭玉成默默嘆了一聲,荀允和目光靜靜落在前方虛空,神色平和無波,倒是?蕭御避無可避,列出朝皇帝拱了拱手,
「陛下,大理寺卿劉照在追查商戶偷運火藥的同時,查到其中有?一部分運至太子別苑,現已人證物證俱全,太子殿下著實有?私藏軍火之?嫌,此外?,那些?商戶原是?跟大兀做生意的晉州行商,這裡頭是?否與太子有?關聯,大理寺卿劉照尚在細查……」
這是?懷疑太子私下操縱商戶勾結大兀,這樣的罪名一旦落定,那太子身上的罪孽就狠狠添了一層。
蕭御話未說完,皇帝忽然打?斷道,
「劉照不是?在查晉州商戶的案子,怎麼在查太子之?案?」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叫蕭御不好回答。
荀允和卻是?飛快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見蕭御不吱聲了,又問,「那火藥是?怎麼燃起來的?可曾抓到兇手?」
這下蕭御又答得利索,
「火藥原本藏在先皇后牌位後頭裝蠟燭的箱子裡,午時小沙彌打?了個盹,不小心打?碎了燭台,便引發爆炸。」
皇帝覺得不可思議,「他把火藥藏在那裡作甚?」
正常人都不會把火藥藏在祠堂這樣有?燭火的地方。
這時,左都御史施卓接過?話茬,「火藥是?四月初七抵達的京城,陛下不在京,荀大人嚴查城門?進出貨物,太子的人謊稱此物是?給慈恩寺送的香燭貢品,守衛不敢拆封,便原封不動抬到了慈恩寺,而整個京城,娘娘的祠堂是?絕不會被人搜查的。」
皇帝那邊還?沒傳來迴鑾的消息,太子這邊不敢輕舉妄動,是?以火藥一直放在祠堂未動,直到初十事發。
接著,他話音一轉,頗有?幾?分憤慨,「陛下,且不說旁的,這次火藥爆炸,禍及六十名無辜百姓,此罪難恕。」
施卓年過?六旬,生得白眉白須,眉如?劍鋒,眼底最容不得沙子,他御史出身,十三歲考上進士,二十歲以七品御史之?尊,巡視江南,屢屢破獲大案,在朝野聲名赫赫,更重要的是?,施卓以耿直著稱,被人譽比魏徵,他與皇帝一個敢說,一個敢納,素來傳為一段佳話。
皇帝被他噎了這麼一句,果?然沒有?再問。
默了片刻,皇帝眉頭微微挑了下,皺著眉看蕭御,「按律,該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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