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薛家二小姐先后许了武德侯府和赵府,京城中人都很好奇这薛二小姐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竟引得谢赵两家竞相争夺,就连昔日?交好的谢二郎和赵家长公子竟然为?了她反目成仇。
因?赵谦一直反对赵文轩娶薛雁为?妻,赵文轩直接请得舅舅陆枭出面做主?才促成了这桩婚事。
赵文轩年?幼丧母,后来赵谦娶了王太师的女儿为?续弦,王氏生?下赵文婕和幼子赵文普,虽然赵氏兄妹三人并非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但赵文轩颇为?照顾弟弟妹妹,兄妹三人的关系也一直很亲厚。
倒是赵文轩的母亲死后,赵谦便?对这长子不如从?前那?般上心,偏疼幼子赵文普,父子之间的关系也逐渐疏离。
但有陆枭出面,赵谦对这位曾经的小舅子颇为?忌惮,加之赵谦当年?对赵文轩的母亲陆氏有所亏欠,见?到陆枭也难免觉得亏心。而陆枭身居高位,手上又?有兵权,每每看?到他也没?有几?分好脸色,赵谦不敢得罪,对于这桩婚事,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如今陆枭做主?让赵文轩娶薛雁,赵谦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就连今日?长子成婚这样的场面,他也并未露面。
但好歹是刑部尚书长子,镇国将军的外甥娶妻,京城里的那?些达官显贵,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纷纷前来贺喜赴宴。
今日?赵府当真是座无虚席,宾客云集,但大多?看?着镇国大将军的面子而来,都知道陆枭丧妻无子,将赵文轩当成亲儿子对待,都纷纷赶来巴结大将军。
喜宴上,赵文轩身着朱红喜服,长身玉立,矜贵清隽,虽眼含喜色,举止却仍然沉稳低调,对人谦虚有礼,宾客们挨个朝他敬酒,他也照单全收,几?杯酒下肚,脚步踉跄,也染了几?分醉意。
陆枭轻拍他的肩头,替他挡住敬酒的客人,“今夜是你?的好日?子,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赶紧进去罢,别让新娘子等久了。”
赵文轩拱手道谢,“多?谢舅舅。”
陆枭微微颔首,感叹道:“若是阿姐看?到你?娶妻,她还有多?高兴啊!文轩也到了娶妻的年?纪,而舅舅已经老了。”
赵文轩见?他不到四十岁,便?已两鬓生?了华发。
舅舅戎马半生?,多?年?未见?,也是经历风霜,容颜苍老。
他垂眸敛去眼中一抹黯然神色,忍住眸底沁出的泪意,隐忍出了前厅,去了后院。
他并未着急去新房,而是先去了书房的那?颗石榴树下站了一会。
深秋天冷,到了夜间天气寒凉,落下几?片轻盈的雪花。这棵石榴树早已硕果累累,沉甸甸的果子挂满枝头,尽管今年?的石榴树结满了果子,但他也舍不得摘下一个。可秋风扫落叶,石榴树上的叶子被秋风刮落,熟透的果子也落了一地,他看?着地上的果子失落又?心疼。
想起了母亲去世的那?一年?。
那?年?他才五岁,那?时母亲已经病得卧床不起,一天之中,母亲有十个时辰都昏睡着,他每天都会守在母亲的床前,无助的看?着越来越虚弱的母亲,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用自己的脸颊去贴着母亲苍白冰凉的脸颊,想给母亲一些温暖,给她一些安慰。
母亲则望着门外,看?向远方,眼神中饱含着期待。
而父亲自从?母亲生?病后,便?很少踏入她的院子,说?是母亲得了肺痨,怕会传染。还不许自己来母亲的院子。他每次都是等深夜了再偷偷翻墙入的小院。
而母亲病得越来越重,父亲便?不再踏入这间小院了。
他吃力地拧干帕子,照顾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替母亲擦拭脸上的眼泪,“娘,父亲忙于公务,今晚不回来,娘也早些睡吧。”
小孩子不擅长撒谎,想来想去也只能?编几?个笨拙的理由。
“父亲不在,孩儿陪着娘亲也是一样的。”
陆氏有气无力的笑道:“好。”说?完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大口鲜血,晕厥了过去。
赵文轩一面哭,一面用帕子擦拭陆氏嘴角的血迹,他守着母亲,在她的床边坐了整整一夜,一勺勺地喂服她下汤药,可那?汤药怎么也喂不进去,还顺着谢氏的嘴角往下流。
赵文轩急的满头大汗,边喂药边哭,“娘亲,你?快喝药,只有喝了药才能?好起来。”
赵文轩守了一整夜,也哭了一整夜,第二天,陆氏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守在床边哭得眼睛红肿的孩子,艰难的支起身子,替他擦去眼泪,“轩儿别哭,娘没?事了。”
赵文轩欣喜道:“娘醒了,娘没?事了!娘,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娘亲想吃什么吗?我去给娘亲做。”
陆氏望向窗外的石榴树,“石榴熟了吗?”
赵文轩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向窗外花枝繁茂的石榴树,偶有一两个已经成形的果实隐藏在花枝间,这个时节的石榴并未成熟,果实也是青的。
但母亲的心愿他一定要满足。
“娘亲等等,孩儿这就去给娘摘去。”
陆氏有气无力地倒下了。“好”
赵文轩爬上高高的石榴树,去够那?树顶还未成熟的石榴,好不容易摘下一个青涩的果子,却听得母亲的房中药碗打碎发出的声响,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哭声:“小公子,夫人她去了。”
赵文轩抱着好不容易摘来的两个石榴来到母亲的屋子,将石榴珍而重之的放在陆氏手里,握着母亲已经冷却的手,扑倒在谢氏的怀中失声痛哭,“娘。。。。。。”
往事历历在目,那?时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临死前要吃石榴,直到多?年?后他才知道,母亲直到死也难以忘怀当年?那?个肯为?她翻墙爬树摘石榴的那?个少年?。
石榴多?籽,寓意多?子多?福,这应该是母亲的美好愿望。
只可惜人心易变,当初那?个为?她爬树摘石榴的少年?已经身居高位,为?权势迷惑,满腹算计钻研,又?在发妻病体缠身时,早已对她厌之弃如敝履,发妻还未亡故一年?,他便?迫不及待娶了王太师的女儿。
他伸手摘下一个通红饱满的大石榴,暗暗在心中发誓他定不会像父亲那?样朝秦暮楚,嫌弃发妻。他郑重将石榴握在手里,前往新房。
*
出了喜轿,薛雁便?被辗转送入了新房,此刻她身穿大红喜服,头顶红盖头,坐在喜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可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显然感到紧张不安。
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只听一阵脚步身传来,应该是有人已经进了屋子,她从?红盖头底下瞧见?那?人步伐有些不稳,脚步踉跄正朝她走来,心想这赵公子应是喝醉了。
“赵公子。”
可那?人却没?说?话,又?走近了几?步,她刚要掀开盖头,却被那?人扣住手腕。
“赵公子,你?弄疼我了。”
听她这般含嗔的模样,那?人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你?放开。”她疼得直蹙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