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了半天,无果,齐牧态度坚决,殷子夜态度也很坚决。齐牧不想再与他争执,暂且离去,刚出门,迎面就见到沈闻若,沈闻若了愣了愣,未及开口,齐牧道,“闻若,来得正好,你替我也劝劝他。”
沈闻若想了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笑道,“好,闻若亦正有此意。”
进到内屋,殷子夜刚喝完药,见到沈闻若,道,“闻若兄,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额……你听到了?”
“不用听也猜得到。”
“唉……”沈闻若长叹一声,“这次确与以往不同,可谓九死一生,子夜你身体欠佳,千万勿再勉强啊……”
殷子夜微笑,“恰是九死一生,子夜身为军师,更应随侯爷出征。否则,要子夜这个军师祭酒何用?”
“子夜,”沈闻若语重心长道,“愚兄是希望你爱惜自己……听愚兄一次吧。以后你能一展所长的机会还很多,平天下,安社稷,仍需贤弟之智谋啊。”
“以后……”殷子夜喃喃地重复,“子夜就是怕没有以后……所以,每一次,子夜都想极力珍惜。”
“子夜……”
“闻若兄,对子夜来说,没有中庸地带。子夜愿全心全意辅佐侯爷,须用到子夜之时,子夜绝不会退缩。若子夜想归隐遁世,安稳度日,那么子夜根本就不会再留在这里。”
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
“闻若兄,”殷子夜道,“你可曾记得,子夜说过,你我是不同的。闻若兄乃治世良才,心怀苍生。闻若兄为的是天下,子夜,为的是一人。”
沈闻若看着他,许久,许久,不知该说什么。
也许,他早就发现了。
殷子夜,总是以他那波澜不惊的神情,以他那淡然的语气,以他那孱弱的身躯,屡屡做出最惊世骇俗、最荡气回肠、也最奋不顾身的行为。
安州之战,他为了及时阻拦齐牧退兵,对众人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多说,便随陆荣连夜奔袭而至枇城,当面力劝齐牧。
齐牧放走了杜灼,殷子夜为了让齐牧派出追兵,不惜惹怒何炎,以身涉险,近乎是拿性命去赌齐牧的反应。
鸣都之战,他斗胆请求何炎暗中帮忙,不惜冒犯军规,强行随军出征。
这一次,他也只是沿袭一贯的风格,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
他的筹谋里,自己的性命、安危,世人的评价、毁誉,一概不纳入考虑范围。
不留余地,不留退路。一往无前。
热烈如一刹烟花,悲壮如飞蛾扑火,璀璨如夜中流星,从容如蜡炬成灰。
如斯任性,又万般坚强。
是的,他与沈闻若,乃至与许多人,都是不同的。
沈闻若自认,为了朝廷,为了江山,为了百姓,他可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他是明智的,温婉的,顺礼的,是符合俗世的价值与审美的。而殷子夜,往往能做出别人意想不到之事,你无法以常规判断,他下一步会怎样来。
沈闻若想起齐牧那一句话——子夜乃非常之人,不宜以常理拘之。
最懂齐牧的,是殷子夜。
最懂殷子夜的,也是齐牧。
他,只为一人。
这就是他。
每个人,都有些东西,最为本质,最为重要,如若强行扭转,改变,他便不再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