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见顾粲如此强硬,这才答应下来。
之后陈平安将顾粲送走,随后回来的时候在巷子那边碰见了那位白衣男子。
陈平安猜测那位男子应该就是最近小镇上传的新来的督造官,据说也姓宋。
至于为什么那位督造官要特意来一趟泥瓶巷,想必就是隔壁的宋集薪逃不了关系了。
宁姚不禁揉揉眉头,她仔细看着陈平安,似乎想要看出来什么。
陈平安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宁姑娘,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宁姚依旧盯着陈平安,自顾自说道:“你说,你周围这些人,要么背景深厚,要么福缘深远,要么天资出众,咋个你这么逊呢?难不成你也瞒着我,其实你是某个大家族嫡系或者说什么大佬关门弟子?”
陈平安露出一个尴尬笑容,然后回道:“嗯,照陈道长的说法,我们都姓陈,说不定五百年前就是一家呢。”
宁姚闻言沉思。
陈平安见宁姚好像真的当真了,他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宁姚突然发问道:“对了,那个小道士叫啥来着?”
“陈田童,道号我记得是离客。”
宁姚喃喃自语,“真是个奇怪的道号。”
————
小镇那座廊桥之下挂着一根老剑条。
老剑条不知在此存在了多少岁月,反正到了如今已经是锈迹斑斑,仿佛风吹一过,剑条就要随之化为齑粉。
小镇上常常有人说,以前不管发多大的水,水面都不会超过老剑条的剑尖,对于这个说法有人信,有人不信。
先前有位苦行僧在此停步一会,随后便默默离开。
而此时,河中有一位淌水的木讷少年,他在河里摸索着什么,随后又抬起头来,看了眼岸上那位一脸兴奋的阴阳鱼冠道士。
陈疃自然注意到了那位少年的视线,或者说是马苦玄。
不过这位远古神灵转世却没有引起陈疃的兴趣,毕竟他眼前就有一位真正的远古至高神。
陈疃仔细端详着那根廊桥之下的老剑条,想着如何能够仿制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冒牌货,方便以后掏出来吓唬人。
本来他还想再靠近一点,但还是有些害怕正在打盹的剑妈突然醒来,然后瞧出了他身份的端倪之后一剑给他劈了。
虽说迄今为止,只有道祖以及至圣先师察觉到了他的真实身份,但陈疃也不敢肯定剑妈看不出来,毕竟曾经的剑妈和如今的道祖至圣先师境界差不多,即使如今有所下滑,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鬼知道这位至高神对待陈疃这种外来户是不是和道祖以及至圣先师这样态度宽容。
陈疃如此想着,随后他又想到了陆沉。
现在陆沉应该在文庙了,就是不知道文庙会不会答应那件事。
但其实最最关键的还得看那位自囚于功德林的文圣。
青冥天下那边白玉京掌权,道观遍布天下,可像儒教的书院却没有多少,同时佛门在青冥天下的香火也极少。
这其实也是之后的某位佛门之人问剑白玉京的原因之一。
而文庙那边,其实那位亚圣一直都在青冥天下宣讲儒学,只是此事却不被白玉京允许,所以那位亚圣也只是小规模宣讲儒学,白玉京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陈疃在陆沉离开骊珠洞天的时候与他说了此事,本来陆沉还害怕余斗不会答应,但陈疃直接搬出了道祖,陆沉听后这才大摇大摆地前往文庙。
而这件事就是白玉京允许文庙可在青冥天下的一州之地宣讲儒学,但有一个限制,那就是必须由那位文圣前来而非亚圣。
与此交换的是,浩然天下日后需要允许出现一座道宗,至于这座道宗由谁来开辟,什么时候开辟,都是之后再说。
虽然看起来像是平等互换,但其实此事对于文庙的好处远要超白玉京能获得的好处。
因为浩然天下本就林立着三教以及诸子百家,而青冥天下却一直限制着儒教以及佛教在青冥天下的发展,所以一旦白玉京允许划出一州之地给文庙宣讲儒学,那对于文庙来说无疑就是天大的好事。
就像白玉京的三掌教陆沉来自浩然天下,而以青冥天下整整一座天下的文运,又何尝不能出一位儒教圣人呢?
说不定还不止一位。
反正在陈疃看来,他提出的这桩交易对于文庙来说几乎不可能拒绝,但其中关键节点就是在那位文圣了。
陈疃双眼微眯,只要文圣离开功德林前往青冥天下,而他在此处再解开骊珠洞天这个死局,那么之后拜入文圣一脉的陈平安与白玉京的死结就算是解开了,甚至于陈平安还欠下白玉京一份情。
天色微暗,陈疃转身离开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