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遣词造句的能力加一手狗爬字,打个草稿是必须的。
“小宁同志,感谢你的来信和点心。字非常好看,很有文化,饼也非常好吃,都给我吃撑了。你的心意我已经转告给那群臭小子了,他们吃得很开心,也托我向你问好。你的病现在怎么样了?睡不好是大事,有空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写完,陈承平自觉满意,吹干墨迹,装进了崭新的信封里。
这知心大哥的态度,拿捏得妥妥的。
信一寄出去陈承平就把事儿抛到了脑后,主要是没过两天海南的联合演习就开始了。
陈参谋长作为导演组的新鬼,演习进行时不免忙着各处抛头露面脚不沾地,演习完成时也必须要军部旅部的赔笑脸装孙子,等终于回到老窝了还有演习报告要写……连着一整个月都在搞这摊子事,陈承平都有点忙懵了。
于是当意料之外的回响摆在自己桌上时,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怎么又是……礼盒加信啊?
盒子是眼熟的,扫一眼寄信人,也熟悉。但拆开信封,信纸却规矩许多了,素雅的淡黄色薄牛皮纸,上面有淡淡的纹路,横格横折,只有一张。
【陈先生,
祝您万事都好。
没想到能收到您的回信,实在受宠若惊。
承您不嫌弃,愿意一尝我做的花饼。然而您说吃撑了,实在叫我惶恐,不知道有没有大碍?花饼多面多糖,不好消化,睡前还是少用为宜。此次所寄我特地修改了配方,减糖减油,应会更健康一些。只是糖分防腐,如此一减便更不耐放了,还请您费心,均匀及时地将它分配完(再吃撑可不能怪我了)。还有一物同寄,是我前些天出去开会带回的平阴玫瑰。玫瑰疏肝理气,活血宁神,先生日理万机,或有助益。
睡眠是老毛病了,去医院,医生也只是开了些褪黑素和安眠药。这类东西越吃噩梦越是频繁,于是不耐多用。近来三餐作息规律,偶有锻炼,入睡困难略有好转。半月前我在学校社团领养了一只小猫,日日为它费心,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想来都是托先生的福。
先生当日要我将照片给您,不知是否是戏言,我也没有您的在线联系方式,只得冲印一份随信寄来。另附而今对比图一份,甲油未褪半分,可见先生技术高。然而指甲生长,难免不全,不过形似月牙,亦颇可爱。
凛冬将近,敬颂时祺。
宁昭同】
陈承平忍着笑看那括号里的反骨,把信封里的照片抖出来。
小宁是个精致姑娘,什么东西都力求做到尽善尽美,从上次寄来的信就能看出来。让她照片这话,明眼人都能听出开玩笑的成分居多,她却认认真真把每张照片都拍得光影绝妙,质感十足。 十指纤长白净,曲线舒展优美。甲型修长齐整,均匀地涂着樱桃红的甲油,衬得一双手跟羊脂玉一样,润得能透过光。
另一张,修长的手掌覆在小橘猫的肚皮上,甲油只余了指尖一点,却正如她所说,像月牙一痕,颇具独特风韵。
陈承平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第二张照片,小猫温顺地躺在她怀中,底下是居家的墨绿色短裤,露出一截纤细的大腿和骨肉匀停的小腿。再其下,光裸的赤足轻轻踮起,甲油还余了大半,光撒过来,油画一般滋润的艳色。
焦虚了,在木地板的背景中并不显眼,估计她都没注意到。
可……
掌心温软的纤手,白腻的脊柱沟,锁骨下掩不住的沟壑,还有,花瓣一样,适合亲吻的嘴唇。
一幕幕有意无意的,纷至沓来。
妈的,真要命。
察觉到裤子的异样,他骂了一句,认命地拿着毛巾进了浴室。
毛巾不够柔软,裹上去磨得有点疼。但欲比疼难耐得多,狠动两下,快慰逐渐淹没尖锐的痛,目光也逐渐迷离起来……许久,他急喘了两声,扔掉毛巾,开了水。
眼前的白光还未完全散去,隐隐约约什么东西顺着蒸腾的水汽浸到身体里来,弄得视线湿漉漉的,心也湿漉漉的。
他狙击手出身,记忆细节是长项,此刻一一回忆起来,清晰得如在眼前。
高明度的绿裙包裹着雪白的身躯,曲线窈窕到不像真人。那裙子布料薄得他一只手就能撕碎,贴在身上甚至能看见胸垫的边缘……对,还有胸垫,那块硅胶的小东西只能艰难地覆盖那抹红,边上隐约露出欺霜赛雪的饱满肌肤,让人心猿意马的弧度。上面还带一点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红痕,位置也真是尴尬,不过雪白嫣红实在漂亮……
他往下一摸,现身下的小兄弟好像没有偃旗息鼓的打算。
年过四十还能这么精神,他一时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样不行啊,陈承平。这样不行。
他告诉自己。
可,为什么不行?
谁再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人脑子里想着谁打飞机。何况男人嘛,生理结构限制,欲来得太容易,几分钟后谁也不会当回事,像阵风一样就散了。
是吧……是欲吗?
只是欲吗?
他指尖抖了一下,竟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胡乱就着水擦了两下,他湿着头冲出来,地板留下一行脚印的水渍,尽头延伸到阳台外面,干得很快。
他俯瞰着基地全景,难得地点起了一根烟。
本来没想抽,奈何烟雾袅袅升起,夹着风被吸进肺里,不上不下的难捱。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胸中的焦躁却没下去半分,最后干脆放弃了,把烟头塞进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
尼古丁浸入肺腑,一口太烈,他几乎呛了一下。他皱了下眉头,翻手把烟头握进掌心,一点余光一瞬熄灭。
手掌茧太厚,一点灼热,都感觉不到疼,反倒微微有些痒。
熟悉的痒。
他突然觉得这滋味有些新鲜。 原来世间竟有这样一种感觉,比疼痛难熬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