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八,夜幕降临,冬雪渐大。
“老爷,县学高老夫子求见!”
有婢女走进暖阁,作揖禀报。
刘必定朝婢女道:“引他到亭前观鱼,让其稍等片刻!”
“是!”
婢女款款后退。
经过十几日的养护,秦昊已是一副清秀俊美模样的白衣少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暖阁,朝落雨亭走去。
落雨亭前,池塘中荷叶片片,隐有灵鱼游现。
一袭白衫,白眉、白髯的高大老人,于亭前听雨、观鱼,手执钓竿,在卖力的挥杆。
“高夫子,好雅兴啊!”
刘必定带着秦昊来到亭前,出声打起招呼。
“秦昊,这就是我县学夫子高明达;对谶纬之术的掌握,可不下于山海府学的那帮沽名钓誉之辈!”
“县丞大人谬赞了,这要让我那些师兄弟们听到,借故联袂而来折腾你们县衙几日;恐怕章县令都得舍掉锦绣前程,挂印辞官而去吧!”
刘必定语塞,脑海中不自主浮现那群夫子的癫狂记录,摆手让婢女退去后,笑道:“刀十三,我又给你送新机缘了!”
“机缘?”
高明达甩了甩鱼竿,灵鱼纷纷吓跑。
“这三年来,这都是第八个了吧?”
“每次都说是机缘,结果,没一个有天赋的,今年正月送来的那个,更过分,吃饭时大鼻涕掉汤里,我看他没喝,还挺欣慰,谁知他兑水后一口气全喝完了。我问他为何如此,你知道他说什么?他居然说不加水喝不下去,太咸!”
高明达摇晃鱼竿,面庞白髯根根乍立,显然这股邪气憋的不轻,嘴上依旧喋喋不休。
“我告诉你,戟八,袖章司人潮涌动,庚亥所不过六十所之一,内部竞争激烈,李所长压力颇大,我们需抓紧回去!”
“因袁祭酒的“一角残缺”猜想,你我二人被禁困在这边陲下县,殊不知这份猜想,早已成了帝都勾栏瓦肆中说书人的串场表演。这……值得吗?”
刘必定清瘦的脸庞凝重,涩声道:“刀十三,我理解你,但……我们别无选择;袖章司暗探手册,第一条……”
“‘一切行动听号令!’,不用你提醒,我三十年前就牢记于心,不然,我怎么可能委身这鸡窝狗圈之中,这……煌煌大世……啊!”
刘必定沉默不语,他知道‘高明达’的天赋之高、抱负之远。
国人出身,凭借一把祖传不入品阶的柴刀,五十年来,饮血无数异族之血,令无数豪强侧目,年轻时,有帝都世家有意招为赘婿,却因为打抱不平遭到一个世家嫡亲世子的迫害,被配两界山海关,做最危险的五更夫;
白日研习谶纬术,黑夜刀割异族颅。
刀十三,既是他在袖章司、庚亥所的化名,也是他镇守边关每日刀劈十三名异族的功绩称号。
如同,戟八,这八也绝不是什么交椅!
刘必定呼出一口浊气,乜一眼身侧的秦昊。
“这小子……”
秦昊老神在在,倚着亭栏,抓了把毛嗑,边嗑边听,眼神满是好奇。
“这次不一样了,我肯定我们要找的就是他!”
刘必定眼神坚定,一把将看戏的秦昊抓到高明达的身前。
“拿来”,刘必定低呵。
“什么?”秦昊满脸问号。
“籍牌!”
刘必定话音刚落,秦昊就将证明国人身份的籍牌递到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