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着他的手说,不是他干的,是谁干的?”
碎碗坐在远处的台阶上。
眼泪挂在脸上,被寒风朔雪吹成细细冰凌,割着皮肤。
可能是因为见着了太多血,碎碗看见什么都像是刀。
关叔举起的手臂像刀。
他又身处在另一场灯影戏里,戏词咿咿呀呀唱着,光影一转,竹骨轻扭,他由奸臣贼子变成了忠臣良将,正义凛然。
碎碗她爸反而是跪在地上等斩的小人。
不过,她一点也不关心他们在说什么。
她看向屋里。
夜漏断了一更又一更,里面的大夫都还没出来。
只怕是凶多吉少。
碎碗冻的手脚麻,脸颊也红扑扑的,她眼神清澈的看着她爸离开,她哥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生怕惹得她爸不高兴了。
关叔搓着手,准备进去。
却瞥见了台阶上的碎碗,他踩着嘎吱嘎吱的雪过来,拍了拍碎碗的头:
“回去吧。”
碎碗摇头:“关叔,你也是大夫,为什么要请别的来?是不是三哥他,伤得很重?”
她仰头直直的盯着关叔。
让人没办法说谎。
关叔轻轻的对着屋内叹了口气,并着碎碗,在积雪的台阶前坐下。
“你爸说赔钱,但是只赔今晚的医药费。我要是不避嫌,他反而以为是我要讹他的钱。”
他说的很有道理。
碎碗她爸就是这样无赖的人。
但是碎碗摇头,嗓音清脆,水灵灵的:
“你骗人!”
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多想一点。
关叔脸上的笑果然被击碎了,挂不住的塌下来。
碎碗闷闷的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聪慧的让关叔不知道说什么好,雪停了好一会儿,他起身,又说,“进去吧。”
碎碗拉住他的长衫衣摆,紧紧揪住:
“关叔,三哥她妈呢?她知道三哥的事吗?”
关叔听到动静,起身要出来看戎春白嫩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硬说没事,不让他走。
关叔心里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他和戎春的私事,商系舟是知道的,从来没在他面前闹过。
今夜跟以往不同。他想着还是起来看看比较稳妥。
他背着商系舟出门的时候,戎春也没出来,想必是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
碎碗揪着他的衣服站起来,“关叔,你去找她来吧,她来,三哥肯定能多撑一会儿。”
“可……”
大夫还在里面,他怕是走不开。
碎碗信誓旦旦的保证:“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的,出来了,我多留他们一会儿。”
关叔只好点头。
走之前,看着碎碗嘟囔一句:
“一个小屁孩操心还怪多的。”
说完轻笑。
其实挺好的一孩子。
比她那个混账哥哥有担当多了。
遇事慌而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