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起因是因为不满她和柳宜欣的太过亲近,真正让他生气的是宋容因为柳宜欣而生他的气。可是他却说不出口来,这是连他自己都弄不清的情绪。阮森只会狠狠地瞪着宋容,爆出一句:“没规没矩!”
他既生气,还有说不清的焦躁,眼深处都隐隐地泛出燥红。宋容耐心耗尽,拔高了嗓音:“我到底做什么了,还是柳宜欣让你看不顺眼了,不就是帮我一下么,你到底在意什么!说说看啊?”
他在意什么?他,他在意的是……
阮森脸色几番变化,最终发泄似的踹了一下桌子腿,狠狠地走了。
阮森和宋容冷战了,日日相对却不说话。
宋凌秋很头疼,但是也无法,因为他这就要走了。临去前,他找到阮森,告诫道:“别因为这点小事忘了你的责任。”
阮森烦躁地说:“我知道!会看着她的。”
宋凌秋无奈地摇摇头;“你比容容小多了,怎么还跟她闹脾气?”
阮森侧过脸不吭气,他看到宋容那张冷冰冰的脸就忍不住生气,要是说话说不定会吵起来。
宋容忧虑担心满腹不舍地送走了宋凌秋。他一走,和阮森之间连缓和的人都没了。宋容觉得他一个大男人一直摆臭脸给她看,小气巴拉的实在讨厌,偏他还和以前一样每天都跟在她身边,想不看见他都不行。
这么直到正月十五。晚上的灯会是不可能不去的,宋容拉着谨柔高高兴兴地去看花灯,而阮森不吭不响怨灵一样尾随其后。
青阳是座很大的城,人口密集,元宵节这种节日里街上便挤满了人。宋容拉着谨柔的手,东张西望看得不亦乐乎,不多时就把一直跟在后面的阮森忘在了脑后。
走到一座桥边,沿岸摆了很多卖面具的小摊。一路来宋容看到大部分的人脸上都带着各种面具,她便兴致勃勃地给自己和谨柔各买了一个。
“还认得我吗?”宋容摸着有点泛冰的面具表面,笑眯眯地问谨柔。
谨柔带了一个白底描红花的面具,露出了下巴,此时能看到她的嘴唇弯起,笑说:“小姐的头发还是我梳的呢,就算看不到脸,从衣服和发型也能认出小姐来呀。”
往前走花灯更大更奇巧,人也越来越多。谨柔紧紧牵着宋容的手,生怕她被人挤走。
前面树下挂着一个花灯,一边旋转着,上面的骏马便从祥云上奔腾而过。宋容看那匹马俊秀有神,不由得盯着走上前几步,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背上。
隐匿在人群中的阮森迈出一大步,顿了下,默默靠上前。
“抱歉了。”
被撞到的男人转过身,他也带着面具,看不到的面容。听到她的道歉,他歪歪头,又看看谨柔,然后低笑一声,朝宋容点了点头。
宋容又向他笑笑,便从他身旁走过去。
谨柔忽然从两人交握的手中抽了出来,指向一个方向:“小姐不是一直想吃那个吗?我去给小姐买来吧。”
“哪里哪里?”宋容踮脚尖向她指的方向看去,兴奋道:“好呀,我在这等你!”
阮森皱着眉看着谨柔离开了宋容,便打算走到宋容身边,然而隔着五六步远,他又停了下来。
一个没带面具的男人走到宋容身边,低下头朝她说了句话,宋容一边摘下面具一边咯咯笑了起来。他还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阮森定睛一看,是个帕子。以物传情?阮森脸色一凛,立刻打算把那男人赶走。
然而那男人一抬头,阮森看到了他的脸。
柳宜欣?
又是他!
阮森忍不住撸了撸袖子。就在这时,一波人涌了过来,突然之间便将宋容和他之间隔了开来。本想冲过去的阮森就只能隔着人眼睁睁地看宋容将手搭在了柳宜欣的胳膊上。
“这个手帕真是柳莹专门绣给我么?”宋容此时脸上正是让阮森恨得牙痒的幸福笑容:“我以为自从她在腊梅林中见了曲小姐后就不记得我了呢!”
柳宜欣翻了个白眼:“你还吃醋了不成?”
阮森终于挤到宋容身边时,柳宜欣已经离开。宋容攥着手帕不知在想什么。猛不防,手帕被阮森一把抽走。
“干嘛!”宋容一惊,伸手就抢:“还我!”
阮森侧身躲开她,手中手帕绢布光滑,让他想狠狠撕碎。他睨视着她,冷笑道:“他的东西就这么好?”
如今柳莹的绣品在她店里已经翻了五倍价了!宋容不耐烦地说:“废话,当然好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给我!”
阮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铁钳似的大掌让她感到一阵疼痛,两人仇人一般冷冰冰对视着。
“小姐?呀,阮大侠你干嘛!”谨柔惊叫一声跑了过来,有些惊慌地把宋容护在身后。
阮森冷冷盯着谨柔身后毫不示弱的宋容,冷哼一声,甩袖往人群中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
谨柔忧心地问。
“又犯神经了。”宋容翻了个白眼,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的走去。
走了一段路,她忽然觉得不对,蓦然转身,身后人群熙熙,却找不到熟悉的面容。
偌大的地方,欢声笑语在熙攘中浮动,她独立在人群中,忽地有些茫然。
谨柔没跟上么……
她闷闷地站了会儿,意兴全无。还是回去吧。她转身要走,手腕却忽然被一双温热的手抓住!
……
暗黑的小巷,从巷口还能看到街上的灯火通明,而巷中却仿佛和人声喧哗的街道隔断了一整个世界。宋容微扬着下巴看着按住她肩膀的那人,肌肉僵硬。这个男人身形眼熟,而面具也似曾相识,好像正是她在街上撞了一下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