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行允伸了拇指将安又宁眼角泪珠揩掉:“不若我带你下山散散心?”
安又宁知他好意,却摇了摇头。
接着他胡乱的拿手背擦掉自己满脸泪痕,眼眶红红的道:“我想回霁云苑了。”
闻知噩耗,安又宁无以遣怀,整个人状态恹恹至极,好像再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只有在无念湖边看鱼的时候,他才似能从中得到一丝平静。
于是他整日里愈发频繁的往无念湖边跑,就连除夕新岁过后亦是如此。
宫主夫人便问他缘由,安又宁不能答睹物思人,一时吞吞吐吐竟答不上来,便只说道:“我喜欢那湖中的锦鲤。”
谁知他不过一句话,等今日再回霁云苑之时,安又宁霎时就被整整齐齐排满了两侧的满院鱼缸震在原地。
鱼缸内是又圆又胖的各色锦鲤,正快活的游弋其中。
宫主夫人从苑堂内疾步而出,满脸笑容的过来拉安又宁的手,道:“为娘瞧着你甚爱锦鲤,就将整个中州各种各色的锦鲤买了回来,我儿看看,可还喜欢?”
安又宁看了看宫主夫人,又看着满院耗尽心思讨他欢心的心意,愣了良久,忽捂了脸嚎啕大哭起来。
从小到大,安又宁习惯了被人忽视。
还从来没有人就为了他一句话,便如此煞费苦心,只为了讨他开心。
其实细想起来,这些日子宫主夫妇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他的红木轮椅,他若觉得哪里不舒服,宁宫主次日便会做个改良后的出来,让他更换,纵使他惶恐的摆手拒绝,宁宫主亦坚持。除了第一次外,后面连续的五六次,都是宁宫主细心如发的通过他细微反应看出来,主动改良更换的,如此几次三番,宁宫主却从未有过一次不耐烦。
宫主夫人亦是,他的贴身衣物都是宫主夫人亲手裁剪,他惶恐之下只劝了她一句“莫要太耗费眼睛”,宫主夫人就喜极而泣。而他但凡在饭桌上多吃一口的菜式,纵使别的菜式再变,那道菜式都会保留,他曾私下问了春信一句,这才知亦是宫主夫人留心他喜好而花费的心思。
安又宁从未想过,重活一回,他竟能得到梦寐以求的双亲的双倍疼爱。
爹爹也很好。
可安又宁却头一次知晓了被人如此在意的感觉。
他不再是那个没人要的人。
他被如此真切又和煦的爱着。
他是宫主夫妇心中的第一顺位。
安又宁第一次如此强烈觉得自己真实的归属于这里。
真切而又澎湃的感情激荡着他的心口,安又宁实在忍不住哭的抽噎起来。
宫主夫人却吓了一跳,忙将他搂在怀中,摸着他的后脑勺心疼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为娘便着人撤下去,我儿莫哭,哭多了伤眼睛……”
安又宁听闻,压抑的澎湃感情皆化成酸涩不堪的哽咽,他终于喊出那个重生前,他从不敢也从没机会出口的称呼:“……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