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回厨房,洗干净了刀,又拿了两把小铁勺:“一人一半,一点儿不浪费。”
她把其中一把勺子插在了较多的一半瓜上,推给靳北笙,然后自己抱着另一半瓜,用勺子转着圈挖着瓜心:“你明天要是没什么事儿,咱们就去清泉寺吧,上次说好了,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你明天不上课?”
“不上,请假了。”
“买个瓜都嫌贵,几千块的一节的课倒是说翘就翘,林清浅,你的消费观,还真是蛮有意思的。”
林清浅咬了一大口瓜心,鼓起了腮帮子,含含糊糊道:“这不是你过生日嘛,一年到头除了逢年过节,还有比生日更大的事儿?不过我就奇怪了,你们家不是最看重什么仪式感吗?这怎么你过生日,还能由着你不回去?就连田浩他们家,他一个没什么本事的老二,每年过生日,他爸妈都会借着由头邀请各路名流,趁机社交呢,你这么大个人物,不搞这些啊?”
“没兴趣,也没必要。”
林清浅咽下嘴里的瓜:“也是,平时巴结你的人就不少,可能也不需要这种社交,但生日是妈妈的受难日,你不回家和妈妈吃顿饭啊?”
靳北笙拿起林清浅帮他插在西瓜上的勺子,学着她的样子,把最甜的瓜心挖了出来,放在了她的瓜上,淡淡道:“她不需要。”
“不需要?”林清浅蹙眉,歪了下头,满脸不解:“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人冷冷清清的,连家人都不怎么亲近,北笙哥,你不能把自己活成孤家寡人啊!”
“吃吧,多吃点儿,少说话。”
林清浅还想再多问两句,可见靳北笙的态度和表情,便知就算自己刨根问到底,他也不会再回答了。
第二天早上,天阴沉沉的,似是憋了场雨,靳北笙开车和林清浅一起去了清泉寺,照例捐了香火,拜了神佛,又听了寺里的师傅讲经论道,末了,皈无大师交给了靳北笙一只锦盒,道了句阿弥陀佛。
中午,两人登上了寺院提供素斋的观景阁,坐在窗前,吃着素面,看着窗外顺着屋檐落下的淅淅沥沥的雨,山间起了一层薄雾,好似给随风而动的树影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薄纱,眼前的一切朦胧又安静。
林清浅把碗里的香菇夹给靳北笙:“我不爱吃这个,你别说我挑食哈,不爱吃就是不爱吃,又不能浪费,只能委屈你了。”
靳北笙没说什么,只默默把香菇放进了嘴里。
吃完面,林清浅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望着窗外的雨呆,靳北笙也静静的坐着,和她一起喝着茶,良久,林清浅忍不住感叹:“真舒服啊。”
靳北笙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刚皈无大师送了你什么呀?”
靳北笙闻言,放下茶杯,拿起锦盒:“不是他送我的,是我拜托他帮的忙。”
他打开盒子,林清浅只见盒子里躺着一串由一百零七颗黑曜石圆珠以及一颗红色的珠子串成的佛珠,她试着伸手想要去摸那颗红色的珠子,可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像这种受过加持的手串,一般是不能被别人随便碰的,她又忙是收回手:“这颗红色的珠子,有点儿眼熟啊!”
靳北笙摘下了手腕上戴着菩提,拿起黑曜石佛珠,绕在了手腕上,一段横搭在掌心,轻捻了捻:“是你之前送我的那颗玻璃珠。”
“你!你把它串在这儿了?”
“嗯,觉得还挺配的,你想要回去?”
林清浅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小开心:“送出去的东西肯定不会再要回来,北笙哥,我是不是可以散思维,理解成,嗯……我也是你的幸运啊?”
靳北笙没说话,只垂眸,捻着手里的珠子。
“我就知道。”她笑着,用手支着头,侧脸看他:“滴水石穿,果然有点儿道理。”
“什么?”
靳北笙抬眸和她对上了视线,林清浅收回了目光:“我是说,生日快乐,靳北笙,新的一岁,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快乐且幸福的大人。”
靳北笙笑了笑,把那条从他十六岁起一直陪伴着他的菩提珠装进了锦盒,或许也真的是时候,换一种新的活法了。
雨稍小了些,林清浅披着靳北笙的西装外套,和他并肩走在伞下,离开了观景阁。
雨水浇灭了寺院里正殿佛堂前香炉里燃着的香,香烟腾起,丝丝绕绕,林清浅抬头,看着靳北笙,突然想起了一句很矫情的话。
万丈红尘,人间烟火,不敌眼前一人。
她觉得她是真的很喜欢靳北笙。
而靳北笙在换上新的佛珠的那一刻,心里那簇名为她的火焰也彻底燎了他心中平静的荒原,火越烧越旺,也越来越乱,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被人陪着过了生日。
九月底,中秋连着国庆,一连休八天。
中秋节的前一天,林清浅就和靳北笙一起回了靳家老宅,吃过晚饭,她跟着靳北笙走进了花房,坐在茶台前,静静的看他烹茶。
她已经习惯了和他在一起时的安静,她用手捧着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杯缘间徘徊,指尖被热腾腾的水汽熏得攀上了粉色。
半晌,他倒了杯茶给她,林清浅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尝不出个所以然,靳北笙也没指望她能品出个什么名堂。
花房里多添置了几盆开得正好的菊花,林清浅尤爱茶台对面的那盆绿色菊花,靳北笙说,那个品种叫什么‘麻姑献瑞’,是管家特意找来博靳奶奶开心的。
她哦了一声,安静了一会儿,问道:“一会儿,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啊?”
“不能。”
“回答的这么干脆,无情无义。”
靳北笙没说话,只慢悠悠,优雅的品茶。
临睡前,林清浅洗漱完,她打开房门,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靳北笙的卧室门前,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轻轻转动门把手,打开门,溜了进去。
彼时,靳北笙正靠着床头,看着书,一抬眼,只见林清浅已经麻利的爬上了他的床,掀开被子,径直躺下了。
“你这种行为,可不好。”
林清浅嗯了一声,朝他靠了靠:“我明天早上再回去,保证没人会知道,我大晚上来轻薄你了。”
靳北笙不再理她,只继续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