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粥佩服自己的杜撰能力,她煞有其事地耸耸肩,“带着个孩子不容易所以只能出来打工。”
沈方易愣了一下。
而后两个人相视,心照不宣的开始笑起来。
“一年不见,你说瞎话的能力,倒是见长。”沈方易摇摇头,眉眼含笑地看着陈粥。
沈方易很难描绘的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再见也没想象中那么的陌生。
“是一年半,沈方易。”陈粥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她身上些许乐天派的吊儿郎当气被她收起来,突然抬头,真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到,“沈方易,你消失了一年半。”
这话说起来,好像他们有过什么重逢的约定。
沈方易笑笑,“抱歉,是我不好。”
陈粥看到沈方易眼里倒影出来的自己,那身形全然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与明艳大杀、娇媚成熟这样的词语挨不到边,他抱歉虽说的真诚,但却更像是哄一个小孩子。
“你呢?”陈粥撇开话题反问到,“你在这儿,干嘛?”
“打时间。”他说的随意,“朋友新开的场子,凑个热闹。”
陈粥判断到:“你一点都不像是爱凑热闹的人。”
沈方易回到:“你也不像是爱凑热闹的人。”
陈粥最后把瓶子整理好了,手扶上推车,“我得下班了。”
沈方易轻声嗯,他依旧半坐在那儿,影子斜侧在他脚边,黑黢黢像是个畸变的恶鬼。
“你还来么。”他问到
“不知道,看情况吧。”
“看什么情况?”
“看我缺不缺钱。”
“你很缺钱?”
陈粥送了耸肩,“谁能不缺钱呢?你不缺钱吗沈方易。”
沈方易笑着,这个时候抬头,目光透过她,“缺。”
而后他起身,好看的骨节置放在金属质感的冷光推车上,含笑问她:“把车送回去,我能赚点小费吗?”
陈粥看到依旧被他握在手里的推车,自己松开了手,把位置让出来,“可以,但是我只能给你一点,我赚一趟,不容易,挨了骂,还要看人调笑,你们玩的花,我怕我回去长针眼。”
“我是清白的。”他耸肩。
陈粥没收下他无辜的证明,走在前面。
沈方易就跟在她的后面,她从晦暗的灯光下看到他紧随其后的影子,她能听到他沉稳的步子落在地毯上的声音,那推车上的玻璃瓶子乒乒乓乓,他就是在这淡淡的清脆声中,从原先的众星捧月变成低眉顺眼地说,她要是觉得他做的不好,也可以选择不给他小费。
这话说的让走在前头的陈粥产生点他在讨好她的错觉。
领班看到最后才过来的陈粥,本来想火,可又见到跟在她身后的男人,那男人一身的气质出众,一看就是这里的贵客,他不好叨扰,匆匆给陈粥结了钱,陪着笑脸就离开了。 陈粥拿过那一叠现钞,卷成小卷,想要揣进兜里,却现她还穿着工作服。
她抬头看沈方易:“沈方易,我想去换个衣服,可以把钱先放在你这里吗?”
未等他回答,她转过头来眨眨眼:“沈方易,你助人为乐吧?”
沈方易从她手里抽过钱,看了一眼挨着墙角由两个单薄挡板和一块黑色的帘子组成的简陋试衣间:“不一定,有可能是见色忘义。”
陈粥白他一眼,钻进了一旁简易的换衣间,只是用一个帘子,隔断了外面。
陈粥钻进帘子的一瞬间,心里的那口气才长长的呼了出来。
他身上的陌生感逐渐消散,陈粥仿佛又回到那天,他在快捷酒店门口等她的时候看到慌张急促而来的她,笑着说女孩子应该慢点,多让男人等一等。
再重逢,他们相处的好像从来没有分开一样,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人永远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的,所以见面的时候,少问了许多为什么。
陈粥贴着脚跟站在那隔壁后面,她从寂静的夜里,听到沈方易一下一下捻着火机的声音。
她能想象到,他此刻一定是靠在她身后的这个隔板后面,岔着条腿,把目光投落在斑驳的月光夜色里。
就在她身后的那个地方,就在那个挡板身后,如果她可以踮得再高一点,就像舞台上的芭蕾舞演员一样,那她就能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贴在那粗制滥造的木板上,那她就能感觉得更清晰一点,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从他的心那里,一点一点地吸抽氧气,偷取多巴胺,愉悦自己。
那一定是一场极致的释放。
……
外头传来打火机的敲击声,伴随着他低低的嗓音,“换好了吗?”
陈粥从里头出来的时候,沈方易依旧还保持那个等她的姿势,像极了她逛商场时看到的等在试衣间外面的耐心的男朋友。
“换好了。”陈粥点点头。
他把钱还给她,陈粥从里面抽出一张红钞,递给他,“喏,你的小费。”
沈方易抬抬眉毛,未有收下的动作,只是站在那儿,双手插兜说到:“您出手真阔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