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并不喜欢那位公子,可是他许诺自己可以给两人自由,她便动了心思。
“你喜欢他?”
“是。”
耿至真并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于是便劝夏红不要掉入他的那些花言巧语之中,流连青楼的男子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可是她还是那样做了。
作为他的小妾,嫁入了贵府。
她嫁去那日之前,青楼给了耿至真卖身契,说她是个赔钱货,让她有多远滚多远。他们如此厌恶她,还不是因为她几乎无了挣钱价值,面容上的那道伤疤,分外可怖。
那是她摔碎了茶壶,拿碎片使劲在脸上划的。
耿至真终于如愿以偿离开了青楼。
她在门口拿着他们硬塞给她的烂布,看向楼上她在的方向。
耿至真的家乡不在都城,她知道的。可她仍是等到夏红出嫁的那日,只有一方红色小轿,从后门抬入。自从她那不该有的质问出口,耿至真便再未见过夏红一面。
她们甚至,没有告别。
耿至真在都城挣回乡的盘缠时,听闻夏红又被退回到了青楼。等待她的是什么,耿至真比谁都清楚。
“哎,你做什么!没长眼吗?”
“实在抱歉。”她匆忙道歉后便直接离开。
掌柜见她要走,冲着她怒骂道:“去哪儿?今日不做工,这月工钱便别想要了。”
她根本找不到任何人能帮她们。
除了……誉秦公主,她曾主张过废除青楼,只是那地根本难以消灭。见她要来察看,便急忙拆除,之后换地方建造新的。
什么叫蛇鼠一窝,那便是了。
耿至真管不了那么多,她先是击鼓鸣冤,状告家中叔伯一家吞她家产,将她卖至都城。官府自然不会管此事,她便佯称受了誉秦公主之命,告知她此地官府明断是非,自能替她讨回公道。
为了更逼真一些,她仿造了誉秦公主的饰品。
民间多有她的画像,耿至真做得有八分相似。官府之人见她义正言辞,说得头头是道,誉秦公主与她相遇的地点、时间也一一对上。
他们不敢马虎,正巧誉秦公主例巡之时,都城官府的大人将此事悉数告知,陈予衿当时虽疑惑,却未表现出来,而是对他道:“她最近可好?本宫许久没见到她了,劳烦大人领本宫去瞧瞧她。”
“遵命,她被下官照顾得不错。”
“嗯,辛苦了。”
他就是为了领功,得誉秦公主的青睐。
耿至真见到陈予衿的第一眼,便直接跪下叩头,她大声哭诉道:“求求公主,救救她吧,救救她们吧。”
“先起来说。”
她被陈予衿搀扶起,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
那青楼只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名字,她想要的局面并未达成。
“是吗?看来本宫说话无用。”那被波及到的都城官府之人接连跪下,纷纷开始求饶。
“下官冤枉啊冤枉,那人竟如此狡猾,公主交代之事,下官万不敢忘记,也全部依照公主吩咐去做了,这…这她说的,不一定为真。”他此刻还不忘将脏水泼到耿至真身上。
“行了,本宫亲自去看。”
青楼再一次被陈予衿查封,那些女子被她接到绣坊,由她供着生存。
耿至真再一次见到了夏红,她身子消瘦得厉害,直到望见她时眼神才有了波动,眼眶中裹含着热泪。耿至真走近心疼地拥住她,夏红攀住耿至真的肩膀,泣不成声。
青楼之中有一女子得了孩子,她以为能依靠他能脱离苦海,千方万计保住孩子,可惜孩子保住了,她命没了。楼中出生的孩子,无人会认领。
她们看孩子实在可怜,便将孩子养在膝下。
“该给他起名字了。”
夏红早就不叫夏红了。
她甚至开始厌恶夏日的到来。
“单字一个泽,可好?”
“好。”耿至真的名字早已分了她一半。
她们两个,都是至真。
只是,两人真正相伴的时间并不长,她总喜欢听耿至真为她讲些故事,大夏日的,她仍将自己裹得像在过冬日,不过三年,便香消玉殒。
后来,耿至真开了个茶馆,可却没人再像她那样,喜欢听她的故事了。
她最终也在她离开的第十个年头,去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