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目光幽深,瞥了一眼那內侍,內侍頓時噤若寒蟬,低下頭不敢再多?嘴。
溫嬋並沒發現,她面色蒼白,咬住牙根,然而雙腿卻似有千斤重,僵硬的無法彎下,她看不清姜行的表情:「你都聽見?了……」
她根本?不叫陛下,甚至都不喚尊稱,內侍偷偷拿眼瞧了一眼姜行,他在?姜行的身後側站著,這位十分嚴肅說一不二的陛下,居然並沒有被冒犯的怒意,眼神?輕柔到不可思議,或許連這位陛下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目光,注視著這女子的時候,到底有多?麼溫和。
陛下初登大寶,正?是立威的時候,這女子如此?無理,陛下居然都不計較,更沒有治罪。
溫嬋心中亂糟糟的,不自覺抓住自己?的衣裳下擺,把?衣裙都抓皺了。
「你既然已經聽見?,為?何不願意放我走?」
她仰起頭,神?色帶著祈求,眸中含淚,實在?楚楚可憐,她這幅樣子簡直能讓世上任何一個男人瘋狂。
姜行的眸色,暗了下來。
「我爹爹哥哥確曾與你作對,可現在?大梁大勢已去,你已占盡風頭,何苦為?難我這麼一個小女子,早些年,我就聽說過,你善待忠臣家眷,哪怕是敵國臣子的家眷,你也不會為?難。」
她淒楚一笑:「現在?囚著我,還?有什麼用呢,便是殺了我,我也姓溫,家族在?西京就算落敗也有些姻親,別的世家知?道了表面不會有任何表示,難道背地裡也不會有想法嗎?」
姜行皺眉:「誰說我要殺你?」
溫嬋眼睛都亮了,目露期待:「那你就發發善心,放了我……行嗎?你是皇帝,既要統御四?海,便得寬仁待下,所謂愛民如子不外?如是,我現在?也是大宣臣民,我無反心,只想過平淡的日子,倘若……倘若能放了我,我願隱姓埋名,此?生不踏足西京。」
姜行旒冕後的面色,卻越來越黑。
他瞥了一眼內侍官,這低眉順眼不敢搶話的人,此?刻卻忽然領會了姜行的意思。
「溫夫……姑娘,您自然不能走,您的好運可是來了。」
「我的好運?」
溫嬋更加迷茫,心中一緊,抓住胸口的衣服:「什麼意思?」
見?姜行沒有要阻止他的意思,還?隱隱透著鼓勵,內侍官挺了挺胸:「陛下有旨意,召溫姑娘入宮侍君,隨侍君側,這可是天大的榮耀,姑娘還?不趕緊跪下謝恩?」
入宮?侍君?
溫嬋有點想笑,扯扯嘴角,卻完全笑不出來,反而眼睛酸澀,想要流淚。
她何德何能,居然可以先嫁西京貴女們的夢中情郎蕭舜,成為?王妃,現在?又被造反頭子,如今大宣的皇帝,天下十五洲六十三郡的主人姜行,所看重。
可隨侍君側,卻讓她感覺屈辱。
「我嫁過人的,嫁的是大梁親王。」
內侍笑的曖昧:「姑娘不必擔心,咱們大宣跟前朝不同,不禁止寡婦二嫁,陛下並不介意姑娘的二嫁之身,姑娘更應感念皇恩才是。」
「感念皇恩?」
溫嬋心中悲憤,分明是姜行見?色起意,要不就是有心折辱,她還?要感念皇恩?
「我……我自知?不配,還?請你收回成命。」
「你不願意?」問出話的,是姜行。
「我是溫家女,溫家人只有戰死?,沒有投降的,我雖是區區女郎,卻也知?道廉恥,我乃是大梁豫王妃,我夫君還?沒死?呢,我與夫君更沒和離,縱然我沒了夫君再嫁,嫁給敵國君王,大梁如何容我?溫家如何容我,我自無顏去面對列祖列宗。陛下的恩寵,對我來說,是禍非福,只請你,不要逼迫我做出背叛之事。」
她的懇求,卻如同刀子一般割在?姜行的心上。
嫁給蕭舜,她就歡天喜地,嫁給他,就讓她如此?為?難?
「況且,陛下富有四?海,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呢,西京歸順的世家大族,容貌出色,賢良淑德的閨中女郎並不在?少數,陛下初登基,定會廣開?選秀,您選幾個合意的,是很難的事?何必要折辱我這麼一個已婚婦人?」
溫嬋的乞求,讓姜行難過。
如今他已經成了萬人之上的皇帝,她卻仍舊避他如蛇蠍,面對他的喜歡,卻當做是折辱。
他好似不是皇帝,又變成多?年前那個雪地中,孤苦無依任人欺凌的少年。
然而心中越是恨,他面上就越淡然。
「你說出這些話,就沒想到後果??你那幾個丫鬟,還?在?我手中。」
溫嬋掐著自己?的手心,幾乎要掐出血來。
「我……我已經同她們說過,我絕不會背叛大梁,背叛溫家,她們自小與我一起長大,知?道我的心意,左右我們主僕不過同生共死?罷了。」
她不是沒給過這幾個丫鬟機會,可她要怎麼辦,真?要委身敵國君主,諂媚討好換一個活的機會,被萬人所不恥?死?後也背負罵名?
她不能做這種事,決不能,決不能……
姜行忽然冷笑出聲:「你真?是心志堅定,對蕭舜如此?忠貞阿!」
他幾乎是咬著字說出,一字一句,仿佛有滔滔不絕的恨。
她對蕭舜的忠貞不渝,讓他又愛又恨,愛她如此?堅定,卻也恨她如此?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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