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当事人应该是被蒙在鼓里,不过短短的接触,贾无双看得出这钱君宝眉宇间自有一股傲气,并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定成大事,而他甘心叫甄不凡一声大哥,看来这甄不凡和传闻中果然有出入,还真兴起了一探究竟的欲望。
贾无双这回并未看他,而是轻轻站定,望了望府内熟悉的景致,又笑,“你来之前有几成把握?”
“大哥说了,但凡做大事者,需要的决心,而非把握。”
“有道理,”贾无双笑笑,“其实我也想亲眼看看南方庭院那份别样的雅致。”就去见识见识这个传说中的甄不凡。
浣纱城之行,就暂且先搁浅了罢。
说起来汗颜,贾无双虽然在汝安城呼风唤雨,也去过邻近一些城镇交洽,却还未真正出过远门。
因而一路倒颇有兴致,从马车上掀起帘幕,看着沿途风景。
南方和北方在经济上向来独立,人的穿衣习性,起居饮食皆有不同,气候也有很大差别。
嵘唐城正是南方最主要的城镇之一,其在地理位置上得天独厚,临乌昊运河而建,交通便利,四通八达。其物资丰饶,盛产粮食,加上出名的瓷器,茶叶,以及渔业,是出名的富饶之地。
这些都是汝安城欠缺的,因而此行,随意谈妥一单买卖,也能从中获利不少。
春桃看着她家小姐,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从前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听说城里有个姑娘家胆大妄为,甚至敢光明正大出入烟花之地,有时还能在乌合之地看见她的身影。
所以印象中,这样的女子应该是牛高马大,豪迈不羁,甚至肆意放纵的,然而第一次看到小姐,倒真是吃了一惊,真的很难相信,那个笑容盈盈,待人随和,举止优雅的女子,就是传闻中会和一群男人把酒言欢的奇女子。
小姐个头并不高,清秀的模样,纤细的身子骨,敛去一身精明,让人很难弄明白,她源源不绝的精力究竟从何而来。
刚跟在小姐身边的时候,有一次北街的分号出了问题,小姐就里里外外的奔走,回来后挑灯查阅账本找纰漏,连续两三晚想法子补救,基本没合过眼,但次日人前,依旧精神奕奕。
小姐平日倒也节省,衣裳胭脂珠宝首饰,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基本就没添置过新的,只是对待下人却是大方的,从不刁难待薄。
平日里谁有个什么事,小姐都不计报酬帮着解决,打赏也痛快。每个月也会固定拿些钱财出来做善事,所以他们每个都对小姐忠心耿耿。
只是跟在小姐身边久了,知道她只是看似好说话而已,也知道她决定的事,是绝不轻易改变……唔,是从不改变。
所以,她们就这么跑到嵘唐城去了么……
小姐就不怕被人骗么?
春桃想了想,还是有些纠结,就算不是骗子……甄、甄不凡这个名字,她或多或少也有耳闻……
听说,是个凶神恶煞,残暴不堪的人呢。
也好不到哪去啊。
然后春桃又望了望随行的李大叔,他是小姐雇来保护安全的,春桃想了想,又有些不安,小姐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呢?
咳,还有那个钱公子,她怎么就觉得钱公子看小姐的眼神,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好像……好像有种期待好戏的兴奋……
唉,好烦啊!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好些日子,渐渐的景致有些不同。
过往之人穿衣言谈,也听得出差别。
在茶楼客栈进食,更多是鱼类,还有些很新奇的玩意。
待到达嵘唐城之时,已是傍晚时分。
钱君宝将她主仆三人安排在一间颇具规模的酒楼中住下,交代了掌柜小二,随之就先告辞了,说是让她们先好生休息,随之和她商量个万全之策,再去见他大哥。
贾无双自然无异议。
钱君宝走后没多久,也是察觉饿了,在安置好行李打了水稍稍理了理仪容之后,贾无双就随同春桃李辉三人下楼用膳。
酒楼内早已满座,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唯独厅中一方桌空了下来,正欲坐下,一小二猛地冲上前来拍了拍桌子,震住她三人,可能有些情急,已是脱口而出,“这位置岂是你们能坐的?”
随之可能是见她是钱君宝领进的客人,神色又是有几分尴尬,陪上笑脸,“小的是说,客官,这座位长期留坐,不用以招呼……要不,雅座请?”
春桃被吓了一跳,满心不悦的抱怨,“不过就是张桌子,稀罕!用得着吓人么!”
贾无双倒是无所谓,笑笑,正欲离开,突闻外边一阵烈马嘶鸣。
应声望去,一黑色身影翻身下马。
动作潇洒自若。
那掌柜的一见,堆满了笑脸迎了上去。
迎进门之人身形高大魁梧,英姿挺拔。
剑眉鹰眼,眼神锐利而狂妄。
一身上等布料衣衫,看得出精心裁制,黑衫长袍,嚣张的刺绣着一只暗金色的鹰,突显得此人霸气十足,狂肆不羁,还有种藏不住的粗犷之气。
手中马鞭短而精致,金线缠绕。
凝着脸,眉头也自然而然的微蹙,薄唇半抿。
他一进来,原本嘈杂的环境顿时安静了下来。
贾无双见人无数,至少这一打量,觉得此人易怒易躁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随之改变了主意,眼见小二心思不在她这边,就跻进桌与木椅之间,慢悠悠的坐了下来。
不妨一赌
那男子见贾无双坐下,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眼神一暗,揪着眉头,将视线缓缓地移向她,透明而清晰的宣告着他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