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更衣完,柳荀枫坐在靠窗案几前批注圈改一沓宣纸,这些是太医院学子们的作业,他过于专注,不知过去几更天,柳荀枫困意席卷,哈了哈气熄灯入眠。
这夜极为漫长,迷迷糊糊间,一股凉意云淡风轻的扫过脸颊,凉凉痒痒的。
柳荀枫抬指挠了挠皮肤,继而沉浸在梦幻之中,又觉鼻翼被什么磨蹭,隐约透着热乎乎的缱绻朝气。
丝丝铁心味儿自唇缘流入胸腔肺腑,清新舒暖,心旷神怡。
半梦半醒难辨虚实,朦朦胧胧如墨汁渲染在虚空里,勾勒一抹雅观隽秀的影子,柳荀枫含糊不清,喃喃自语,“娘,我好想你……”
影子似乎愣住了,停留片刻,响起窸窸窣窣的碎布声,半阖着眼睫,见影子从榻旁坐起身正要离开,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柳荀枫抓住了影子,手感丝滑柔软,是丝绸质感。
“别走……”
影子犹豫顷刻,俯身掀开被子,抱起柳荀枫腾了个位,侧躺下来,将柳荀枫的头枕在自己胳膊下,轻轻拍着柳荀枫的背部,好似在哄小孩睡觉。
莫名的安全感笼罩着他,心底说不出的喜悦,他翘起小嘴,在影子怀里蹭了蹭脑袋,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五岁那年,自己常和父亲时常争抢母亲的宠爱——
夜里,小子变着花样把老子支去外头,闭了门忽视父亲的捶门号骂,乖乖枕在母亲怀里,听母亲讲惊悚孤岛杀人魔故事…
故事虽然血腥可怖,但依偎在母亲身边总是温馨舒适,饶是杀人魔真提着斧头站在自己面前,也有母亲大力金刚掌在前,安全感爆满。
实在太喜欢这样的感觉了。
柳荀枫主动环上去,抱紧影子的腰肢,复又钻进影子肩颈处——影子衣怀微敞,袒露着凹凸有致的锁骨尖峰,柳荀枫唇部轻轻落在了上面,肌肤煞是烫,似乎还听到某种神奇的魔性低哼,以及隐忍的咽沫声…
隔段时间总想蹭蹭温暖的抱枕,几许沉静,陡然间,他的耳垂好像被什么含住。
那是柔软湿热的,频抿有热气的,刹那间汗毛倒竖,浑身鸡皮疙瘩起一遍,可他实在太困了,掀不开沉重的眼皮,只听一道若有若无的磁性诱惑声飘荡在静谧的空间。
“别蹭了,我会受不住反击的……”
天罡破晓,微弱的光线渐渐升温。
柳荀枫回忆了一下,好像昨晚梦回五岁孩子枕在母亲怀里,他甜甜的笑了。
洗漱备药完毕,柳荀枫挎上药箱方要出门,突然觉着心里不踏实,莫名的慌,好像少了什么,四下环视,目光在窗台檀木桌上停留一会儿,心蓦地翻起惊浪,舒贵妃赏赐的东西不见了!
柳荀枫翻找一阵不见其物,匆匆出门叫唤,“阿梨!”
阿梨一早就在院子里清扫枝叶,见柳荀枫急切地大跨步出来,面上愠怒不失温和,与昨晚吊儿郎当啃西瓜的他判若两人。
“可有见过我案几上一红木饰盒?大概这么大。”柳荀枫双手阔开,方方正正比划着盒子大小,约莫能容纳一颗骷髅头。
“见过”阿梨见他心神紧张,许是丢了重要之物,措了一下辞,免去了废话:“昨晚最后一眼在你办公案几上,见那双扇关得紧,昨天到现在也没谁来过……”
所以不是府里人拿的可能性很大!那么就只有三种可能。
其一,锦盒被柳如飞拿跑了,几率不大,他是父亲最忠诚的下属,对自己不满不代表会害自己,或随手拿自己物件,顶多光明正大的吃吃喝喝。
其二,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有人默默关注自己的屋儿,会是他吗!??
柳荀枫仰目扫,墙院蔓过粗细不一的树干,叶影婆娑枝繁叶茂,亦有开得正盛的春梅,如雪如枫,随风飘扬。
没有看到那个人。
柳荀枫二话不出提摆快步离去,阿梨见状,心想大事不妙,丢了扫把,小碎步赶上柳荀枫追问:“不过是一个饰盒,大人为何这般谨慎慌惶!”
见他不应,阿梨语极快极重:“锦盒是否关系太医院存亡!”
愁思之时没心思答复阿梨,阿梨穷追不舍:“大人现在是去告知院长吗?我要不要召集夫子学生在操场集合,全员搜查……”
柳荀枫匆匆而行,微微侧,斩钉截铁的拒道:“不用!”
一边走一边说,“阿梨别多想,这和太医院没关系,单单只是我一人的事儿。”
曲曲折折拐出廊道,从朱木红漆大门口出来,柳荀枫转身朝着与皇宫相反的方向行去,修地一声沉稳的男子音叫住他,“大人要去何处?”
“哪都不去,只为把你引出来。”
黑衣人讶异,“大人找属下何事?”
柳荀枫询问了关乎锦盒消失一事,黑衣人摇了摇头不曾见过,更没现除丫鬟阿梨以外,有谁靠近过他住处。
那就只有第三种可能,也是最糟糕的可能——他闯祸了,给萧琰惹出大麻烦,被舒贵妃利用了!
“立刻被马!我要面见圣上!要快!”
暗卫闻言一愣,似真有大事降临,不敢拖沓,闪身去找马车,柳荀枫把黑衣人支开,又对阿梨道:“阿梨,我需要你的帮助……”
阿梨点头:“好,您请说。”
为防隔墙有耳,柳荀枫前倾半身,在她耳边小声低语,阿梨一听,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瞪圆了眼,颤颤道:“柳太医你别害我,我只想赚钱赚钱在赚钱,然后混吃等死…”
柳太医居然要让她找一个叫柳如飞的人帮忙,且听他意思,疑似还是团伙!
阿梨思绪沸腾,胡思乱想。
一个毫无功法的文弱大夫,居然背地里拉帮结派,扩宽势力,江湖门派从不参于朝政,柳太医不是邪教就是想造反自己当皇帝!
小命要紧,她刚要开口拒绝,见他眨巴着朦胧恳切的大眼睛,实在说不出“不去”二字,因为他帅啊。
“大人为什么选我,就不怕我转头把你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