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诧异极了,溜达去门房边问:“今天是王爷生辰吗,外面为何这么多摊位?”
“不是。”门房也纳闷儿,“小的也不知,府里没吩咐要赶人。想来是即将上元节,京中市集太多所以聚集到这儿了吧。”
楚召淮点点脑袋:“好的。”
捏糖人的老人正在熬糖,香味扑鼻,几乎将楚召淮拽着飘下台阶。
他眼巴巴站在摊位边看着漂亮的糖色,从怀里掏出来碎银子:“我想要个糖人。”
老人笑着问:“小公子想要个什么样式的呢?”
楚召淮想了想。
幼时他经常瞧见舅母给表兄买连年有鱼的糖人,下意识想要个一样的,但转念一想,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可怜的“学人精”,只好矜持地说:“您看着吹吧。”
老人看着楚召淮衣袖上的鱼水纹,乐呵呵道:“那就给小公子吹个连年有鱼吧。”
楚召淮眸光一动,努力抑制住高兴:“嗯嗯嗯!”
老人拿起小篾刀刮了糖,见他手里的碎银子,提醒道:“小公子不要关扑一把吗?两枚同花就能得一个。”
楚召淮眼眸弯起,将银子掂了掂,随手接住。
这一瞬,他终于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再故意压抑情绪扮成熟,阳光下昳丽的面容笑逐颜开,张扬又肆意。
“不啦,我要买一个。”!
无缘无故送这般贵重的东西,既然不是要利用他,那就是……
看他医术高尽心尽力,想要奉承咯?
楚召淮逐渐放下心来。
他很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奉承。
喝完药膳后,楚召淮漱了口沐浴完,也不矫情,强忍着高兴让赵伯把西洋钟搬去了暖阁卧房的小暖阁里。
既给了,那便是他的了。
自鸣钟隔着小矮柜的门传来滴滴答答的细微动静,悦耳也不吵人。
等到了亥时,果不其然里面传来清脆的当当两声。
楚召淮得了新奇东西,翻来覆去睡不着,耐着性子听自鸣钟运作的声响,直接坐起来,披头散在榻上沉思半晌,还是下榻拿钥匙打开小矮柜的门。
柜中大部分都是不值钱的破旧小物件,只有西洋钟华丽奢靡,格格不入。
楚召淮蹲在那来回摇摆。
这么漂亮精致的贵东西,放在小矮柜里落灰似乎可惜了。
楚召淮对领地好像有种独特的“洁癖”。
常年寄人篱下,他总是下意识觉得哪里都不属于自己,在别人的底盘就该夹着尾巴做人,这些年只将自己的所有物塞在小矮柜中,从不敢大大咧咧摆在别人的地盘。
即使在白家住了十几年,他那间小小屋子的柜子上也从未摆放过东西。
住进去什么样,搬出来便是什么样。
楚召淮在矮柜边蹲得腿都麻了,仍是没战胜心中的“洁癖”,扶着腰又回去了。
楚召淮年纪还小,磕磕绊绊靠自己将“喜怒不形于色”学了一知半解,还总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得到喜爱东西的愉悦一遍遍
()冲刷心间,楚召淮在床上滚来滚去,动静比自鸣钟声音还要大。
终于,隔壁寝房不知何时回来的姬恂开口:“王妃是打算靠着一夜摊煎饼一千张来富可敌国吗?”
刚翻了个身的楚召淮:“……”
楚召淮讷讷道:“吵到王爷了?”
“没有。”姬恂说,“本王无缘无故自己醒了。”
楚召淮撇撇嘴,习惯地在心里腹诽姬恂难伺候,但转念一想这人刚送自己一座贵得吓死人的西洋钟,只好在心里先饶了他一回。
“我马上就睡。”
姬恂自从断药便难安眠,闭着眼躺在冰冷榻上,那滴滴答答的西洋钟声吵得他心情不虞,有心想让人直接扔出去。
一闭眼,又浮现楚召淮可怜巴巴蹲在路边盯着那座钟瞧个不停的样子。
……算了。
姬恂听着暖阁的动静逐渐停息,终于酝酿出些睡意。
正准备入睡,隔壁轻轻传来声钥匙开锁的声音。
姬恂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