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阵阵凉风四起的孤雁,在破败的荒山野寺之中,一个身着红衣妆容精致的女子静默的站在一旁,她眼底满是不解,这般精致的打扮也只是让她显得更加可怜罢了,而她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才经历了生死一劫的周何媛。
其实周何媛到现在也没能完全回过神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隐秘的劫走的,也不知道对方如此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只是一觉醒来便在这样一个她从未到过的地方。
身后细微的声响让周何媛回过神来,她转过头就看到了同时走进野寺的叶思玥和秦慕言,对于这两个人周何媛很熟悉,毕竟之前的种种都是他们算计好让自己跳进去的,如此想来如今这般便也跟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周何媛忍不住冷漠一笑,心底泛起层层涟漪,说出的话倒是十分挑衅,“四皇子倒是胆子够大,连周国长公主都敢说劫就劫了,你倒是一点不担心我们周国会与你秦国开战。”
听完周何媛的话,叶思玥美目微眯,“这几日你周围的情况我想不用我说你很清楚,不然也不会让你在这短短数日如此清瘦憔悴,丝毫没有了当日刚入阜阳城时的风姿了。”
听到叶思玥这样的话,秦慕言眉头轻挑,“风姿”这个词倒是相当的刺耳了,不过秦慕言倒是没有说什么。
周何媛听完叶思玥的话沉默起来,这几日她都不敢如同以往那般饮食,仿佛只要放松下来便会丢掉性命一般,整日这般的提心吊胆,这样的无尽折磨,让她苦不堪言却也无人可说。
可她又如何能在别国皇子面前失了脸面,就算在落魄她也有着自己的傲骨,她也是周国的长公主,享受着荣耀的人,“呵,本公主不过是水土不服,暂时适应不了秦国的风土,不过……等到本公主嫁到了五皇子府上,那必然……”
“代替你上花轿的人……已经被乱箭射死还被火烧成了灰,现在所有人都清楚,周国长公主被刺杀身亡了。你已经是一个在众人面前死去的可怜人了。”秦慕言毫无表情冷淡的说着,这个女子的事情似乎根本得不到他的一点同情与怜悯。
“你说什么,你居然敢这么做,你疯了是吗,两国交战你能占到什么便宜,你……”周何媛伸手指着秦慕言然后难以置信的缓缓瞪大了双眼。
“你想要让这天下大乱,你狼子野心……”说着周何媛就准备上前,叶思玥则一把折扇拦住了她的去路。
“说话客气一点,本教主的折扇虽然是纸做的,但想要取你的性命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叶思玥说着便向前送了一把折扇,周何媛便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叶思玥嘲讽的一笑,眼底满是笑意,“你如此的大义凌然,本教主还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呢,现在看了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说完,叶思玥便收回了折扇,抱着胳膊站在一旁。
秦慕言静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直到这时才缓缓开口,“本王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以牺牲天下百姓作为铺路的基石,可你的皇兄还有父皇或许根本不在乎,因为他们连你都可以杀,更何况那些与他们根本无关的人呢。”
周何媛难以置信的猛然后退,也或许是因为太过慌张与震惊,她一时不察跌坐在地上整个人也不似之前那般故作优雅端着架子,她蜷着腿泪水不知不觉的恍然流了下来。
心底里的委屈与不甘,对于自己亲人的这般冷情,周何媛难以接受却又早有所料,只是她没想到她都已经退让到这般地步了,他们居然都等不到自己嫁到五皇子府。
周何媛现在根本无法也没有理由去怀疑秦慕言的话,虽然他知道秦慕言的话里不一定都是真的,但她知道她父皇是会做出这样的事的,毕竟那个人是个十分有野心且不择手段的人。
秦慕言的确也没有说什么假话,那些攻势凶猛,射乱箭的和最后点火的人并不是同一批,因为在暗处的旗云观察的清清楚楚,后一帮在前一帮动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结果却被对方抢了的先,但他们为何最后补了一把火便是有些摸不清了。
现在能摸清的便是第一批人马来自周国,而第二批是谁的人,要找出来便很困难了,只怕找来找去找到的都会是一群死去的毫无身份可追的人。
“你们告诉我这些,又费事救我,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看我这般狼狈的样子吗?”周何媛抱着腿坐在地上,她早已哭花了脸,通红的眼眶蓄满晶莹的泪花,楚楚可怜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但是,她的这番模样并没有引起她面前两个男人的怜悯,“本教主又不是闲来无聊,何故要看一个人哭的这般凄惨丑陋,你也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
叶思玥这人说话向来不留情面,也许也就对他在乎的人不会真的嘲讽,其他人会如何去想,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都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呢。
周何媛此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也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再去想什么阴谋阳策,她想过自己会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却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葬送在了自己父皇和皇兄的谋划之下。
原来曾经有过的温情,曾经给过自己的美好,曾经无限的荣宠为的只是如今这般凄惨败落的下场。
周何媛恍然释然般的笑了起来,一边笑脸庞处便也滑落下了丝丝缕缕的泪水,一代绝世的美女,此刻褪去了压在身上沉重的枷锁,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笑话,只可惜到入今这个笑话,也该停了。
“如果你打算死,我们绝不会阻拦,只不过可怜了周国皇宫内还苦苦等着你的,你的母妃了。”秦慕言不紧不慢的说着,从他的脸上你很难猜测出他说出这话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周何媛心底猛然漏跳了一拍,眼前仿佛还是那依稀的场景,一个曼妙的女子坐在房廊之下,嘴角永远都是淡淡的笑意,望着自己。
周何媛慢慢按着地面战战巍巍的站了起来,尽管红衣沾染了灰尘,精致的面容不复存在,可此时的她却比之前更加光彩夺目。
“我知道你救我是有目的的,只要不是伤害我母妃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周何媛刚说完,叶思玥便笑了起来。
“你这话未免太过虚假了些,若是我让你改头换面潜入周国,他日助我们推翻周国,你也可以?”叶思玥微米着眼看着周何媛,这倒不是他的本意,可是就在刚才他突然换了主意了。
这天下早晚会乱,秦国的改朝换代必然要经历风雨,而这个时间的节点恐怕便是周国和秦国大战之后,在那时便是天下大乱的开始,既然深陷其中,那便无法选择后退了,只能尽可能的提前做好防备。
秦慕言在听完叶思玥的话之后眼底幽深,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谋略远没有叶思玥来的深沉,若不是仗着重来一生的优势,只怕是自己也无法将每件事都连在一起,事事都能想到最深的层面。
想到这秦慕言便上前一步很自觉的揽着叶思玥的肩膀,“你若办不到那便自毁了容貌从这里消失,从此你便可以过上你想过的日子,只不过你再也没机会见到你的母妃了,也不再是众人嘴里那个周国长公主了。”
周何媛微微抬头便看到了秦慕言放在叶思玥肩头的手,她眼神微闪随即她便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不过……王爷若是这般走下去,又能如何呢,纵然得了这天下……”说道这里周何媛淡淡看了眼叶思玥,“又有什么用处呢,王爷总归不会让自己……后继无人吧。”
一时之间四周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止一般,只剩下周何媛嘴角的浅笑和叶思玥毫无表情的脸庞,以及那个身处暴风圈却依然深色淡然的秦慕言。
的确,对于一个一心想要夺取天下的人来说,将来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会是一件很棘手的问题,若是没有继承人那要来的这天下将来也还是要被人夺取的。
长久没有得到回应,周何媛淡淡笑了笑,“本以为四皇子不同意联姻是因为什么,现在看来原来连你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确你身边的他长的俊秀,武功高强,谋略也是拿捏的十分精准,可他毕竟是个男人,他可以成就你,却给不了你未来的继承人。”
周何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是看到面前这两个人这般亲密的举动,想到他们或许会在将来携手夺取这天下,心底便一阵又一阵的泛着酸楚。
叶思玥站在一旁静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听着周何媛一句有一句很现实又十分锥心的话,而这些话他似乎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点,因为他的确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