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扫了一眼空地,若是不坐着,马车颠簸,蹲是不可能蹲的稳,那便只能跪在他身前。
跪谢乘渊?他那几两重的骨头受得住吗?
人体也不是没坐过,当年那场暗杀,烈火烧了三日三夜,她坐在尸山血海中,哪块都是软肉。
沈钰薄氅一挥,也不废话,直接坐在他腿上。
手刚贴上他的胸口,便发现谢承渊的衣裳不知何时已经湿了一块。
自江南回来后,他似乎一直穿着玄色的外衫,旁人瞧不出异样,只有沈钰摸了一手的粘腻。
血已经渗出来了。
“为何不缠纱巾?”
谢承渊语气中含了几分懒倦:“身边的人笨手笨脚,缠的十分不舒适。”
沈钰抬起眼睫,随口道:“你院里就没有女使吗?”
“除了冰月,我养的信鸽都是公的,你说呢?”
沈钰没有搭话,她手上的动作从果断变得有些缓慢,前几次行事匆匆,看的并不准确,谢承渊身上除了胸口那处,还有许多的刀伤箭伤,上边几乎没几块好地,时间长久后,已经结出了一层微厚且泛着肉粉色的疤。
他从小金尊玉贵,既使上战场,也不曾听闻受过什么伤,否则就不会有百姓听见凯旋之歌,便感慨世子少年英姿。
沈钰借着月光,忽然发现他下腹有一个三角的暗褐色烙印,她的眸瞬间沉黑一片。
那个人曾用过的刑具,为什么会出现在谢乘渊身上!
她未察觉自己已经盯着他上身看了许久,谢承渊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覆在那道伤上:“想看就直接上手,我又不会生气。”
换做常人早就脸烧的脸色绯红,只有沈钰明白,她的心像被浸在冰窖中。
回忆一片纷乱的刮来,漆黑的地窖,如火般的炭盆,烧红的铁链散着一股焦糊味,男女凄厉的叫声响彻暗夜……
鲜少失态的她眼底暗潮汹涌。
沈钰强行闭了闭眼,调息过来。
她下意识抽回手,沉默地拿出袖口中的瓷瓶,将药倒在谢乘渊伤口处。
谢乘渊微微低头,凑到她耳边:“心疼了?”
他外衫和内服皆向外敞着,劲瘦的腰身上薄肌线条流畅,似是蛊惑人心般。
沈钰问:“这道伤是怎么来的?”
谢承渊扬唇一笑:“记不清了,十岁之前走失过一段时日,回来就这样了。”
“走失?”沈钰皱眉:“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谢乘渊周身骤然散发出一股冷意,复而轻笑出声,掩了下去:“都过去了,钰儿若是觉得可怖,就不要勉强自己去看。”
沈钰的表情微僵,目光淡淡移开:“我倒是觉着一般,世子若觉得可怖,还是尽快将衣服拢上。”
“夜晚风凉,钰儿可是在关心我?”
沈钰面不改色道:“世子经历颇多还活的好好的,想来福大命大,不需要臣女杯水车薪的关切。”
“还是要说两句的,就当是你看了我美色的回报。”
沈钰的脸终于有了血色,泛起微怒道:“世子这般会算计,臣女伺候不起。”
救治已经是他捡了天大的便宜,这人不偷着乐,竟然还敢找他要报酬,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