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到!”于雪挂了电话,扶起自行车朝着总公司骑去。
到了总公司,于雪就看到大门口聚集在一大群人,乌泱乌泱的。其中最显眼的,是几个披麻戴孝的人。仔细一看,竟然是李芬和王琳等人。她们把盖货架的白布剪成孝衣披在身上,手里拿着扫把、铁锨,头上还顶着白牡丹花,故意出尽洋相。她们站在那公司的大门前,哭天抢地,叫嚷着什么“公司死了,那我也死了算了”之类的话。
于雪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兔勉那个孩子没有撒谎。这些就是她口中的那一群“牡丹精”。
“老李!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于雪挤进人群,拉住她们几个。
“呦,于经理来了!你可是最爱公司的人。快,孝子贤孙伺候上,你不得摔个盆。”李芬一边叫着,一边让王琳等人给于雪捆布条。
“干什么!你们几个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总经理封远呵斥。
“封经理!瞧您这话说的,咱们以后还有组织吗?有组织,我们就有组织性!要是组织都没了,这咱可得好好论一论!”人群有有人叫嚷。
“对!封经理,还有组织吗?您今天到底说个清楚,到底是不是,全员下岗!”
“大家都是咱们公司的老员工,一定能够体谅企业的难处。”提到下岗,封远的话里的气势软了一半。
“我们体谅公司的难处,谁体谅我们。公司的钱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要我们下岗。没有工作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听到这话,李芬几个更是故意干嚎起来。
于雪拉住李芬。“老李,你们几个把这孝服脱了,这多丢人。”
“这有啥丢人,没有饭吃,上街要饭才丢人。”
“公司绝不会让你们上街要饭。”一个声音从人群外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原来于雪的老上级宋丞兴,而今是已是商业局的领导。
宋丞兴的出现,让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下去。所有人都被说服了,闹事的人被一个个劝了回去。封远也作出承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妥善的交代。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公司就开始组织中层开会。在询问众人对当前形势的看法时,于雪脑海里浮现出那位跳河的女子。她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要给所有人一个希望。”
“希望?”封远不解。
“就是有盼头。要让他们知道,每天醒来,都还有一碗早饭在等着他们。”
“说得好!”宋丞兴肯定了于雪,“封远,你们要想办法留给大家一段时间缓冲,让大家缓过这口气来,好翻过这座山。”
“老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公司确实没钱啦。”封远说道。
“可是还有货。”于雪说,“我们库里还有货,能否卖出去把钱给大家。”
“变现需要很久。就是因为没有销路,所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很艰难。”封远说道。
宋丞兴道:“没有钱,就放仓库里的东西。你们要把拖欠员工的工资放出来,而且要按标准把失业补贴做够。小于是对的,我们必须让每个人都有饭吃。我们是做食品生意的,就是不缺食品。只要有食物,一切都好说。”
“这不行。”财务说,“这会很麻烦的。每个人都要花很长的时间去计算,还有花很长时间去分大量的资源。再说了,这么多的东西,哪些东西分给谁,分多分少,都是一个问题。”
“时代变了,我们工作的方式也要变得灵活一些。”宋丞兴说,“不要固步自封,要解放思想。既然工作量很大,那就拆开了来做。每人每次只领一周的物资。这样,大概多久完?”
“大概六个月吧。”财务想了想,回答。
“好,那正好。这样大家半年时间里都有饭吃,给大家一个喘息的机会。你说呢,封经理。”
“只要他们别再闹了……”封远说。
“只要有饭吃,能钱挣,谁也不会闹事。库里的物品,除分外,还可以让有本事的人以最低价格进购。”宋丞兴说,“咱们是干商业的,什么东西没卖过。大兴安岭的松子咱们卖过,海南的香蕉咱们也卖过,疆的葡萄干咱们卖过,东海的鱼片干咱们也卖过。时代再变,我们商业人无非?s?仍然是进货、卖货。只要有货可以进,有货可以卖,只要人心不灭,只要还有希望,我相信大家都还能站起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宋丞兴这番慷慨陈词,却没有得到任何鼓掌之声。
会议室的窗口敞开着,风很大,把所有人面前的纸张都吹得哗哗作响。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谁也看不出彼此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不过,想来应该都是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那天刚好是五一劳动节。大家在这一天“光荣”下岗了,没有人再去闹事,大家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在此之前,公司还真让他们去领取了物资。尽管还有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但为了后面能够顺利拿到更多的物资,所以也没人再去找麻烦。王琳和美华到得很早,挑了一些稀罕的儿童零食。她们拿到自己想要的物品后,便将物品当街出售。原来这段时间,她们逃班出去都是这么做的,倒也是轻车熟路。
于雪等所有员工们都领过了,才最后一个去领。已经是没什么好东西剩下,她抱着一堆绿豆不知能做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