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已经黑了灯火的长街当中许久,终是迈动脚步。
他并没有用灵力,就这么漫步回了城主府。
谢折风同他一道默然无声地走着。
若是旁人瞧见此景,怕是会把他们当做什么一同游街的好友。
直至回到他们所住的那小院中,安无雪停步于客房门前。
谢折风在他身后,踌躇片刻,问:“师兄要休息了?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安无雪没有回头,背对着他,轻轻地说了一个“好”字。
此言显然不是回答谢折风的问题。
而他们沉默了一路,上一次交谈,安无雪并没有说话,全都是谢折风在挽留。
挽留……
谢折风倏地明白过来,眸光闪动,特意放缓语气问:“你同意留下了?”
安无雪轻笑了一声。
笑的不是其他,更不是谢折风,而是他自己。
方才静默中同谢折风并行,他好似想了很多,临到门前,却什么都忘了。
他确实放不下两界。
他心里也清楚,他已不再是落月座,仅凭自己一人势单力薄地寻找傀儡印解法,未必能成。
倘若谢折风不会以傀儡印要挟于他,同谢折风一同寻找背后之人的线索才能事半功倍。
可谢折风当真不会以此挟制他吗?
谢折风就算现在还不疑他,之后呢?之后要是又遇到什么别的直指于他的污蔑,谢折风又会如何?
他根本无法做一个傻子,当一个得过且过的谢折风的身边人。
这一个“好”字,已经快耗费他所有力气。
他说:“但解印之后,我之来去,与你无关。我一日不能登仙,你确实都有能力杀了我,但我宁愿死,也不会受你束缚,做你炉鼎。还有,今日起,若是仙尊心中有疑,或是另有打算,看在千年前我们同门一场的份上……”
谢折风面露苦色师兄甚至只提了同门一场。
“……希望仙尊能直言于我。傀儡印的作,如果仙尊不愿替我压制,也提前告知于我,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我不会疑师兄,更不会让你出事。”
安无雪却又不说话了。
谢折风等了片刻,终于明白过来,安无雪根本不打算信。
他哑着嗓子说:“好,我知道。”
安无雪这才接着说:“我身上的禁咒……”
他看了一眼自己已经伤愈的手臂。
“禁咒只会维持三日……”
安无雪推开了屋门,这时才稍稍回头望了一眼谢折风。
上一世他从未这般同师弟说过话。
他站在屋门前的台阶上,谢折风反倒乖顺温和地站在下边等着他说话,竟给了他一种荒谬的居高临下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