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来了。”见父亲下了轿,徐智恒忙上前一步躬身问候。
“嗯。”中年男子随意应了一声,上下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旁边的马车,颇为不解地道:“你这会是要出门,有何要紧之事?”
徐大人为官多年居颐体养颐气,如今颇有一股官气在身上,声音洪亮,气定神闲,是个气势能镇住人的长者。
“儿子明日便要上京,不知何时归来,便想着临行前与友人小聚一下,谈论些近来读书的心得。”徐智恒把在心里打好的腹稿,小心翼翼地念了出来。
“这个时辰才去,会不会晚了些?”
“儿子……也是临时起意,去不多时就回。”
不等徐老爷开口,庶子徐智悦收回落在长兄小厮身上的目光,含笑劝道:“大哥,这个时辰都在家里用膳呢,你去了不是打扰人家?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非得见面不可。何况你明日一早就要启程送大姐回京了,晚上须早睡才好。”
“悦儿说的在理。”徐老爷颔附和了一句,然后转向嫡长子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去了,今日我们父子难得聚在一起,晚膳便一起用吧。”
“好,儿子听父亲的。”既然父亲都话了,徐智恒也不好再坚持下去,遂痛快地答应了,“父亲先请进府歇息片刻,儿子稍后就来陪父亲用晚膳。”
待那一同归来的两父子进府后,一直躬着身子的徐智恒才挺直身子,回身对林幼卿道:“我这有一本书,你坐车给他送去,就说等我回来便去寻他。”
林幼卿给愣住了。
还以为没有逃走的希望只能打道回府了,结果他竟告诉自己计划照旧。
只是这回徐少爷不能相送,要靠她一人了。
这位徐少爷不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人,脑子还是比较灵活的,事不可为时,懂得及时变通。
不晓得他是否在做事之前,就预设了两套方案,第一套不行了便换上第二套,考虑还是比较周全的,能看出来是花了一番心思了。
也是真心为她解困。
接过了书,林幼卿不由瞧了一眼他宽大的袍袖,忍住要挠头的不雅之举,心里犯嘀咕,这书他是几时揣在身上的?
是揣在袖里的,还是揣在怀里的?
正在林幼卿胡思乱想之际,耳畔就响起了徐大少爷的叮嘱:“时间太仓促,许多事都来不及准备,后面的路要靠你自己了。要是城门没关,就让车夫直接送你出城,找个地方先住一宿,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要是关了,就只能先找间客栈住下,明日城门一开就立马出城。”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细布荷包递在她手里,“这银子你带着,路上小心些。时间不早了,赶紧上车。车夫我已经交待过了,让他送你一程。”
荷包入手沉甸甸的,林幼卿莞尔一笑,意味不明地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根本就逃不了多远的。”
这个时候出城,就算出得去一时怕是也不好找住处,更何况说不得城门早关了,出不了城就有随时被抓回来的可能。
毕竟,秋蝉盯着她呢,她出来的功夫可不短,说不得这会秋蝉早去徐大小姐跟前报信去了,徐太太那里很快也会得知她不见了,在府里找不着,肯定要往府外寻的。
徐大人可是这里的父母官,指使得动衙门里的捕头衙役,连夜挨家挨户地搜寻一个逃婢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了林幼卿泄气的话,徐智恒猛得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半晌才讷讷地道:“你……你别这么悲观,先逃了再说,我会帮你挡一阵子。我父亲……应该不晓得你的事,所以母亲应该会……会收敛一些。不管怎么说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如试着走下去看看,兴许就成了呢?”
他不知是在说服林幼卿,还是在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