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阅像只被揉脚垫的猫,有点畏缩地将手伸了出去。如昨晚捏猫爪子般,陆商拧眉扣紧他的手。夏阅眼皮连同手心一起,重重地跳了一下,胸腔被警惕与敬畏填满。
“拍戏有肢体接触,你最好早点习惯。”视线轻点过他鼻尖的痣,陆商松开他的手平平道。
在剧本上画了几笔,陆商就起身离开了。虽然知道陆商帮他,是看在年导面子上,他仍是怔忪了一会,随后听话地调整重音。
片场布置好后,年导叫他去走戏。先拍他后路被断,与陆商对峙的戏。用年导的话来说,不需要他面部狰狞有多凶,但气势不能被陆商压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场只拍几遍,年导就喊过了。休息时工作人员都在夸他,只有夏阅眸光闪烁不好意思,能过都是陆商提前教了他。
接下来到他被捕后,为妹妹求情的剧情。哭戏放在了最后,他需要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求男主。从最初的背脊硬挺,到最后的舍弃尊严,对着男主悔恨落泪。
夏阅看过整段剧本,他为数不多的戏份里,最难的就是这段哭戏。可偏偏受场地限制,这场戏放在第一天拍。
取景框的灯光下,他跪在陆商脚边,眼前是陆商雍容华贵的衣摆,精致的金边滚纹落在视野里,渐渐模糊在他的泪水中。
担心他哭不出来,年导给他用了催泪剂。夏阅的眼泪来得很快,泪珠子晶莹剔透,接连染湿他的睫毛和眼尾,如断了线般汹涌滚落而下,浸湿他白透光滑的面庞,砸在他的唇珠和下巴边。
那原本红润饱满的唇珠,被泪水砸得轻轻颤动起来,就像晨曦微露时,露珠滚动的荷叶,想要让人摘下来含入嘴里。
空气里沾上湿意,陆商低垂的视线中,他鼻尖上的圆痣,也像是浸入在水中,变得湿润妩媚起来。
对讲机中一阵杂音,年导连连高声叫停:“不行不行,重来。”
夏阅红着眼睛,拼命地眨眼睛,将挂在睫根的眼泪碾碎,抬头现陆商在看自己。
下一秒,妆造组的人团团围过来,按着他开始尽职尽责补妆。
年导抓紧时间来讲戏,说他哭得太漂亮,脸吃掉了演技,没哭出该有的情绪。夏阅诚惶诚恐听着,品味思索情绪后,又接着来试这场戏。
但他没了运气,也没了状态。哭戏连拍十几遍不过,年导不愿意将就用,当机立断叫了停,让他明天再来接着拍。
道具组开始忙活下一场,夏阅收拾好去找年导道歉,唯恐自己耽误剧组进度,还被有心人故意爆料出去。年导倒是没生气,嘱咐他好好练习,甚至提前预料到,他大概一天拍不好,才将他通告提前一天。
夏阅火烧屁股似的,去找表演老师求助。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手机里那些文字,远不及现场生动,他又去请教编剧和其他老戏骨。
晚上收工回酒店,他又对镜子练了练,躺在床上却睡不着。陈今打视频来念叨他,嘱咐他这几天好好演,过几天梁栎柠要来了,别被人家给比下去。
视频挂断以后,夏阅更睡不着了。他下楼去买可乐喝,走到一楼大厅里时,现有人偷偷溜进来,鬼鬼祟祟地像粉丝。
酒店剧组包了下来,这时候进来的只有私生粉。夏阅只得自认倒霉,连可乐也来不及买了,转头回去连摁电梯。
电梯门打开后,他飞快走进去,听到门外小跑脚步,又匆忙按关门键,将对方挡在电梯外。电梯朝他住的楼层上行,夏阅反应过来又取消了,转而改按自己楼上那层。
出了电梯没急着走,他盯着电梯的动静,给酒店里的人打电话。隔壁那台电梯动了起来,似乎是追着他的楼层而来。
夏阅挂了电话,转头朝走廊深处走,想找安全通道下去。楼梯没有找到,他认出了熟悉的房间号,记起陆商住在这层楼。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过去敲门,打算继续往里走时,听到旁边有扇门开了。
陆商从对面房间出来,身后是德高望重的老演员。夏阅愣愣和他们问好,陆商微微皱起眉来,“你来干嘛?”
夏阅局促又尴尬,硬着头皮朝老演员道:“有点问题学不懂,想来请教聂老师。”
“晚上十点来请教?”陆商不咸不淡,“聂老师准备睡了。”
夏阅肩头微松,顺着他的话道歉,让聂老师好好休息,等着陆商回房间。男人进了自己房间,却没有立刻关门,而是转过来吩咐:“进来。”
他再次忐忑起来,杵在门外装傻问:“……陆老师叫我吗?”
对方一针见血,“还有第二个人在吗?”
夏阅只得垂头跟了进去。
小猫趴在沙上玩球,陆商将猫拎回猫窝里,语气不带情绪地问:“你什么问题学不懂?”
夏阅被问得措手不及,继而支支吾吾编造道:“白天那场哭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