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空了的杯子塞进了亓官玺的手里。
亓官玺本就带着灌醉了他的心思而来,自然不会拒绝。青年专注望着他的眼光很大程度满足了亓官玺心里喧嚣着的占有欲,每每一回头一抬眼都可以望见青年的眼睛,这一点让他心里又酸又软,还带了几分快意。
一直这样就好了。
一直只看着我,对,就像现在这样。
他将第四杯酒放到他手里,又给自己调了一杯伏特加,忽地听见一直爱理不理他的亓官潇低声喊了一句‘阿玺’。
“嗯?”
亓官潇好像喝晕了,叫了名字后也只是愣愣地看了他半晌,抿了抿唇,最后道:“我还要喝。”
青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递给了他。
他们一来一回,一杯一杯的酒来来往往,亓官潇眼神逐渐迷茫空远起来,眼神虽放在男人身上,但又好像看去了更远的地方;有时会回过神般茫茫然然地叫他的名字,得到他的视线后像是想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话语止于唇齿,在出口那一刻换成了:“我还要。”
在喝到第七杯的时候亓官潇便率性转移了目光,一个人垂眸在光线下晃动着玻璃杯,望着光透过澄澈的酒液细细碎碎的洒在了桌子上。
亓官玺并不喜欢亓官潇沉默的模样。
大概因为他们的脑子没办法连通,亓官潇一有不可捉摸的样子,他心里就慌乱无比。亓官玺用指节轻敲着桌子,垂下鸦羽般的长睫,略略有些倦烦地想:这个世界就该有情绪解析仪,可以把他们两个人的脑电波连在一起。或者让自己变成专属于亓官潇的精准的心理解析器,只需一眼便让这个人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让他一切想法尽数暴露在他眼前。
“潇宝。”
亓官玺扯了张凳子与他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微微把头靠近了一些,轻声唤道:“潇宝在想什么?”
“……”
“潇宝看着我。”他用手指微微抬起了青年的下巴,还轻轻挠了挠。
亓官潇顺力抬头和他对视着,黑曜石般的眼眸被醉意蒙上了一层迷蒙水光,突然笑得眼眸弯弯,一如他们没有吵架之前,亓官潇耍赖皮闹腾时摇头晃脑地拖长声音喊他:“玺哥”时的明朗笑意。
“是阿玺啊。”
他没有再避开和亓官玺的对视,但像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笑容很快就敛去了,脸上浮现了几分委屈之色,垂下了眸,声音低了八度,如同在告诉自己一般:“是阿玺啊……”
好像是醉透了,有些情绪反复。
亓官玺原本放在他下巴的手指没有收回来,反而一个手掌都摸了过去,在他颈侧温柔抚摸着。在摸到左耳朵边的时候,亓官潇觉得有些痒,歪头把他的手给夹住了,笑着道:“痒啊。”
亓官玺还故意在他耳侧挠了挠,引得青年侧头扬肩把他的手夹得更紧,晕乎乎地笑着,抱怨着,露出几分亲昵和依赖来。
这幅样子,果然只能在喝醉了才看到。
他想起这半个月来亓官潇对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和如今这副模样天差地别。
但是。
亓官玺突然微微一颤,猛地记起来,在他失控的那天前,他的潇宝一直都和他这么亲昵,眼里的光没有酒精抵挡,更亮更明朗,整个人都像一个专属于他的小太阳。
他把手收了回来,安静地望着青年,心里萦绕着的那个他不愿承认的想法越明晰:他好像,把那个潇宝给弄丢了。
像是刚刚的亲昵给了亓官潇勇气,他一直止于唇齿的话仿佛终于可以说了出来。
“阿玺。”
亓官潇叫了一声。
“嗯。”
亓官潇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把杯里的酒饮尽,如同在接受酒精给他的力量般缓了缓后,小声道:“……我一直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