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雪下得越来越大,雪片扑扑落下,织成了一道密密的雪网,将这旖旎的小亭隔绝在天地之外。
番外-半生缘
(一)
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斜斜地照进屋子。季火枕着雌狮白白软软的肚皮,躺在猩红色的地毯上,噘着小嘴睡得正香,身边散布着一大堆玩具。
我走过去将他抱起。
得到自由,雌狮白白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机灵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站起身,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季火睡眼惺忪看了我一眼,将脸贴在我的胸膛上又乖乖地睡了起来。
见他困成这样,我不忍心叫醒他,把他轻轻放在床上,替他盖上了被子。
季火是江大哥和拉蕾的孩子,蒙落向承天称臣后,江大哥因醉酒闹事,全家被罚到极北苦寒之地守陵,不久全家离奇失踪。
几年前,者童回承天办事,偶然在乞丐堆里发现了这个长着彼岸花状胎记的孩子,将他带回了格兰兹。我身体差,不知何时才能再要孩子,膝下又只得叔天一子。烟雪便认他做了义子,取名孟季火。
刚到我身边的时候,三岁的季火还不会说话,只会呀呀地小声干哭。也不知道走路,只知道往暗处爬。身体瘦骨嶙峋,肋骨根根毕现。小肚皮却鼓鼓的,像个小皮球。一帖药吃下去,拉出两大盆蛔虫。经过两年的精心调养,他总算胖了起来,模样越长越像他的表哥沐玄。
因为前面三个孩子都不是我一手带大的,所以我对他特别宠爱。
关门出屋,来到校武场。
校武场周围的枫树红得正艳,放眼望去红灿灿的一片,连澄净的天空也泛起了红晕。
场中,叔天正激烈地和者童过着招。劲风呼啸,搅得斑斓的枫叶上下翻飞。
烟雪负手站在场边,神情凝重地着他们。纯黑色的劲装上,明晃晃的金龙栩栩如生。
我走到他身边,讨好似的捏了捏他的胳膊。
他伸手将我揽进怀里,眼睛依然望着场中:“小家伙又要偷懒?”
我笑道:“季火才五岁,贪玩正常,下个月再考他。”
他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那边,叔天仍专心致志地出着招,一丝一毫不敢分心。
每个月他父亲都会亲自检查他读书习武的情况,若表现不好,月钱泡汤不说,还得去新手堂和新手们一起受训。
和哥哥比起来,季火简直生活在天堂。
是不是太惯那孩子了?
我心不在焉地想着事,顺手接住了一张飘落的枫叶。
这张叶子通体嫣红,连叶柄都红得那么透彻,没有一丝杂色,肆意炫耀着岁月洗礼后的绚丽颜色。
红叶别庄的枫叶也应该红了吧。
昏迷许久后醒来,我忘了许多事,甚至已想不起初阳和沐玄的模样。可最近每次看见季火,脑海里便会浮现出沐玄的影子。真想和他们见一面,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孟书的墓在川莫,每年百里飞墨都会带两个孩子去祭祀,住你们以前的屋子,看屋子的是我们的人,想回去么?”身旁的烟雪突然轻声道。
我摇摇头,将手里的红叶捻得转来转去:“好不容易风平浪静,再起事端干什么?”
“因着百里家的名声,没人知道那是衣冠冢。不过已经过了这许多年,假假真真的,他便也全当真,定时祭祀,连他自己也被自己骗了。对他来说,孟书就埋在那里。我并不想你再见着他徒添心伤,可你平日不说,我却能看出你想念孩子。初阳到了该娶妻的年龄,做母亲的总归会惦记。有我安排,你放心去瞧瞧他们。”
他?
手指没来由的一僵,红叶翩翩坠落。
十二年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