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母笑了笑,“小染爱吃就多吃些。”
“对了,小染,你知道池家舒家准备联姻的事吗?”
尤染握筷子的手一愣,他垂下眼,让人看不清表情:“不知道,不过这应该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尤母还没说话,尤父便先开口:“怎么没关系,我们废了这么大劲将你培养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为了你的终生大事,你自己不上点心,还要问我们为什么?”
尤母在一旁皱了皱眉,“哎呀,孩子现在大了,小染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别老说孩子。”
旋即他又对着尤染,面含笑意:“……是这样的,小染,咱公司最近资金链出现短缺,再加上你哥那病,你也知道。我们的意思是你去跟池少说声,你们关系那么好,能帮个忙帮一下。”
尤染表情没任何变动,仍是一派很温和的模样,他提醒道:“池家之前已经帮我们很多了,之前欠的钱还没还,即便池木溪同意,他父母也不会任由他胡闹。”
“爸、妈,我们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尤母表情未变,她继续道:“一码归一码,你说的朋友之间的情谊,但是要成了商业伙伴或者姻亲关系就不一样,池家是有义气的爽快人,再说池木溪名义下不也有几个公司吗。”
尤染心中阴沉,明白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脸上却佯装不懂,他疑惑道:“但哥和池少又不熟悉,对方会同意吗?”
尤母轻轻笑了笑:“傻孩子,怎么是你哥,你哥和池木溪又没什么关系,当然是你啊,你虽然是被抱养过来的,但这么长时间我们也都将你当自家人看了。”
尤染垂着眼,说:“可我不喜欢池木溪。”
尤母表情未变:“池木溪一表人才,家大业大,你怎么会不喜欢呢,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尤父语气更加犀利,他说:“当初是我们收养了你,如果不是这样,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池少,尤染,是我们给了你机会,做人要学会感恩。”
饶是尤染理智上觉得这幕是正常的,但事实摆在眼前时他还是忍不住心凉,他抬起头,素来平静的面上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怨恨:“爸妈这是想卖儿子吗,爸妈将我看成什么?保姆吗?还是一个可以自己赚钱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保姆,这么多年,当初将我从孤儿院带出来的恩情,也该还完了。”
尤父:“胡闹!你瞧你说的什么话!你吃的住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我们给你的,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到这么大,你就是这样看我们、报答我们的?”
尤母:“小染!你这孩子,这样说太寒我们的心了!”
尤染扯了扯嘴角,看着眼前两人虚伪的模样,想到舒鹤和池木溪预备联姻的事,不知为何,居然蓦地笑出来声。
他笑得放肆、张扬、似将他做的一切可笑的、不可笑的、隐忍的、暗中压抑的东西都笑了出来。
他没有说任何话,事实上,很多话已经在他心中排练了成千上百遍,有的比现在这些还要犀利恶毒,可真正出现时,他却觉得分外复杂与难过。
又或者,是种破罐子破摔的解脱。
许是尤染现在的模样太过出乎他们的意料,尤家父母居然就这么愣住了。
还是尤父皱着眉,率先用他那冷酷地、带着压迫的语气质问道:“尤染,你笑什么?”
尤染并没回复,他只是垂着眼,说:“这次过后,我不想再和你们有什么牵扯了。”
尤父青筋暴起。
尤母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制止住尤父的动作,顺势接话:“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回房间先冷静冷静。”
她根本不信这话,真正想离开的是不会说出来的,无非是在互相试探着底线,她不怕尤染说出来,就怕尤染不说。
最主要的是,尤染已经帮他们做了很多事了,不说别的,那几位被骗得少爷公子哥都不会放过对方。
她知道尤染是个聪明人。
“都是一家人,阿染,想好了跟爸妈说,什么事都别憋在心里,对身体也不好。”
尤染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回到房间里。
房间内,尤染翻开书,垂着眼认真的看着上面舒鹤的字迹。
对方的学习也很好,因为追随与别的原因,他终于赶上甚至超越了舒鹤,获得了关于学习带来的正向的关注。
他努力了很久,本以为他们会是同一类人的。
……他以为,他们会有机会的。
可终究不是,也再也不会是。
池木溪和舒鹤才是同一种人,相近的阶级与家世是他从出生起就跨越不了的鸿沟。
他们要订婚了。
就在他满心欢喜以为舒鹤真的对他有好感。
想想也是,舒鹤怎么可能对自己有好感呢,明明最开始接近池木溪的时候,他是最常试探自己的。
后来又说什么喜欢,若真的喜欢,为什么不早早说,他被池木溪黏着的那段时间舒鹤也不过来找他们,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看客一样。
还好当时的表现没有越界,不至于让现在的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尤染轻轻扯出了个笑,想清楚后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他早就知道的,像他这种没价值的人往上爬,大多只能当个乐子。
只是他不甘心而已。
尤父尤母因为他有价值对他和颜悦色,池木溪因为他的顺从而允许他留在身边,至于舒鹤,尤染从未读懂过对方,估计是乐子人的心态。
他的优势只有这些,却又不止这些。其实尤父说得对,若没有尤家这个跳板,他是往前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