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洗澡水放好了,先去洗個澡,免得感冒了。」紀易唯拉過方玄的手,右手抱住他的上半身,右手橫跨蛇尾。
方玄抬起尾巴尖,繃緊下半身的肌肉,讓它懸在空中,以免拖在地上弄得更髒。
他被放到浴缸里,兩人分工合作,方玄洗自己的上半身,紀易唯幫他清洗蛇身。蛇尾在清洗的途中,繞著紀易唯的手腕顫了兩圈,紀易唯抬頭看了看方玄,笑道:「看來剛剛它在睡覺,現在醒過來了。」
方玄才發覺尾巴的自主行動,又控住尾巴鬆開紀易唯,尾巴照做了。
洗完後,兩人躺在床上,紀易唯捏著尾巴尖,問:「現在還痛麼?」
方玄凝視著他的眼瞳,「不會。」
「或許等會就褪去了。」
「嗯。」
紀易唯忽然輕輕含笑說:「你的尾巴很活潑,又纏著我了。」
方玄感受了一下,是的,如紀易唯所說的,他的蛇尾又死皮賴臉地卷著紀易唯的小腿睡大覺。
「蛇也喜歡溫暖的環境,你曾經的身體太冰,所以它經常跑到我這裡取暖。不過也不止這個因素。」
方玄側身,面對著紀易唯,沒有收回蛇尾。
「還有我精神力的影響,精神力改造了你的身體,從某些方面來說,我是蛇尾的主控者。那時候真正的我在第七層陷入睡眠,於是它不受我的控制,但也會親昵同有精神力的那具身體。」紀易唯靠了過去,抓住他的手。
「嗯。」方玄與他十指交叉。
紀易唯繼續說:「你的蛇尾是我們的連接線。」
「那次你第一次變成蛇後,對我說『我不是他』,我當時像是被人當頭一棒,突然產生了懷疑。我在思考我真正愛的人究竟是過去那個被稱為『神』,是曾經一起長大的他,還是這個世界從來不回應,情感淡漠,像個機器的你。」
「你是他?又或者從來不是他?」
方玄撩起眼,眼珠微微移動。
「我想過,他早死了,也轉世了,這一世的你便不是以前的他。」
方玄感受到紀易唯的大拇指又揉著他的手指,「嗯。」
「後來,我想過要改變與你的相處方式,好好地把你保護到最後,讓你去過的生活,不再與以前那個世界有任何聯繫,畢竟這個世界的怪物是被人厭恨的。但在那一瞬間,你的尾巴纏上來了,緊緊箍著我不放,好像在告訴我『繼續吧』。」
「我們都有相同的精神力,尾巴也沒被黑霧影響,所以它多少能感應到我們的內心變化,我猜測可能它當時接收到了我們內心的想法,採取這種行動。」
方玄直勾勾地看著紀易唯,嘴角繃得有些直,他問:「為什麼?」
一個人總是沉默,不回復不拒絕,長時間以來對另一方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為什麼紀易唯還能繼續堅持下去?
紀易唯靠了過來,抱緊他:「你只是接收不到、不懂得感情。況且你才二十二歲,對於八百多歲的我,就是個小孩。我怎麼能跟小孩子較真?」
「……」方玄說,「我不是小孩。」
紀易唯附上他的唇,「嗯。你早已經長大,三年前已經長大,還有兩天你就要回去過年了,再見面得等到十幾天後,要不要繼續?」
「明天你不去公司?」方玄鬆開蛇尾。
「早上沒什麼事,可以下午去,晚上得請合作公司的人吃頓飯,鞏固鞏固關係,所以明晚我得晚點回來。」
「嗯。」方玄的蛇尾又抓緊了紀易唯的腳踝,他正要起身時,紀易唯按住了他的手。
「這次我來主導,乖乖。」說著,他轉身拿起床頭柜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隨便選一個節目放著。
方玄看到這播放的是有關動物世界的紀錄片。
乾旱缺水的大地,所有生物死氣沉沉的,一場及時雨拯救了萬物。
蟄伏的生物甦醒,接收溫雨的洗禮。
兩隻飢腸轆轆的獵食者並排著行走在大雨中,精銳的目光掃視周邊的所有獵物。
前方一條黑色的蛇抬起身子,捲住了獵物的腰部,由於位置變動,尖利的類似於鉤子的東西勾住了獵物裡面的肉,以防止獵物逃脫。
獵物臉色一變,低頭望著底下的獵食者,無法逃離,每動一下那根鉤子就會更嵌入一分。
遠處兩個獵食者虎視眈眈,撲了上去,黑蛇感應到危險,選擇逃之夭夭。
接下來,該由這兩個獵食者享用食物了。它們在啃食獵物前,沒有選擇一起吃,而是等其中一個吃得差不多了,後面一個才頂上去。
先吃完的獵食者在四周灑下自己的氣味,先躺在旁邊舔著身上的血水,另一個獵食者氣勢昂揚地接過剩下的食物。
這個食物被獵食者特有的彎鉤尖牙固定住,想站起來逃跑卻無可奈何,疼痛感席捲全身。
在兩個獵食者的合作下,這個獵物最終難逃一死。
紀易唯看著電視裡捕食的畫面,站了起來,隨手拿起衣服里的一包煙,口乾舌燥地對方玄說:「想抽菸。」
方玄坐了起來,瞥見電視裡的勾子褪去。
「嗯。」
紀易唯攥著打火機,點起了火,深深吸了口,失笑道:「失算了,我忘記了這茬,好在沒動。」
他望著電視,壓低聲音說:「原來沒有啊,怎麼這次完全繼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