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想说的是,这些舞步,他其实都会跳。
研一到研二暑假,女友有一个名媛舞会,在沪地举办,希望他做伴舞骑士。
他对跳舞,一开始是推辞的。
那时候,他为了落户加分,和两个大四准研一师妹组了一个三人规模的数模团队。
他是建模手,两个师妹一个负责编程,一个负责写作。
交项日期越来越近,他又要暑假实习,头都快挠秃了。
女友说,抓头没用,手机翻出个《g大调小步舞曲》,拉着他就在青年教师公寓的走廊上跳舞。
“再挠,你也写不完论文,不如陪我跳舞~”
“先来几个小步跳跃,再一个屈膝礼……看懂了吗?”
女友带他在一楼,大庭广众地跳着,身姿轻盈,真有几分赵飞燕掌上可舞的风采。
他也被带得兴致昂扬。
周围都是青年老师和研究生,啧啧称奇,说,“兄弟,艳福不浅啊~”
那时候,他没住研究生宿舍,跟导师一块住青教公寓,租金导师出。
导师因为工作调职,和媳妇吵架闹离婚,不回家,一心搞事业,住得近,好交流。
一部车,两把钥匙,导师一把,他一把。
没驾照,导师出钱让他考的。
导师不是本院嫡系,是老院长从沿海某市挖过来的牛人,本来是给学院下一轮学科评估贴金的,
偏遇到山头之争,老院长一派下去,新院长一派上来。
说好安排一批人,也就是导师的媳妇还有原来的徒弟,结果导师母校那些人马没能一块安排过来。
新项目,本来就难搞,启动资金少,老院长一派被边缘,研究生名额也都指望项目,眼尖的研究生怕白打三年工,心里门清,明确表示不参与;博士生也是鼠两端。
身边就他一个本科生傻乎乎地掺和,导师只好拿他一个本科生当博士生栽培,颇有些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味道。
几年下来,研究室里读文献,抽算法,跑流程带着,酒局饭局带着,听他们聊选题大方向,报告会带着,认认项目评审,交流会带着,跟出版社负责人认熟脸,师门搞论坛领着,写申项书和标书陪着校对,工作安排,进度查收……
算是一把屎一把尿,教他怎么做项目负责人,跟老子带儿子似的。
大饼也没少画,未来读完博,给海外母校的推荐信,海外流动站两年,回国再搞顶帽子,走个海外引进优秀人才什么的,方便过渡,走“特聘副”,快熬过“非升即走”,短聘改长聘,以后就是一个研究室的同事。
可就因为这支小步舞,导师连叹三声,说:
“舞会该去去,学术是青春的墓地,没有支持你的伴侣,非升即走,科研也难熬得出头……”
“唉,我看你小子家庭也不富裕,那丫头也不是耐得住寂寞的性格。”
“这博你不读也行。”
“我师弟那儿收实习,给你知会一声,你暑假去试试吧。”
最后,这博,成田还是读完了,给导师忙完了项目,算是报恩,但没进流动站,而是直接就业。
读研期间,几年假期下来,女友带他出入舞会,什么某国际高中毕业舞会,某中学校友舞会,某某结婚舞会,什么什么俱乐部舞会,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交际舞都在舞会上教给他了。
当时再背《送东阳马生序》,已颇有感悟。
总之,对于成田来说,跳支舞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儿。
他招手示意门童为他打开车门。
他回想了一下前世的感觉,气质从容地起身,闲庭信步地走到车旁。
他不是天生的贵族,而是寒门做题家,有些东西不是骨子里就有的。
既然是假的,那就需要演戏,演戏要真就需要入戏。
入戏后,他朝着车门内伸手。
“大小姐,能赏个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