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怎么帮你?”谢瑾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睛。
沉荨道:“我不需要你帮,这些事你别掺和进来。”
谢瑾眸中掠过一丝失望之色,笑了一笑,道:“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来,语气中有几丝落寞,“这事可能牵涉到你们沉家辛秘,你不信任我也难怪——这的确是个难解的局,我本不该问,以后也不问了。”
沉荨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没说,只听着他的脚步声绕过屏风,去了床边。
她笔直地坐在窗下,夜风刮得窗户砰砰作响,呆了一会儿,她方起身去关窗,却见西厢房长廊下的花圃中迎风晃着一溜儿的红蓼,晚秋时节,倒垂的穗上红花已谢,结了密密实实的果实,那果实本也是红的,此际在廊灯的映照下是幽暗的绛紫,细长的茎叶在夜风中不断摇曳,仿若下一刻就要被折断。
她想起3年前的初秋,她离开上京前往西境,祖父一路送她到郊外的澐水渡,渡头就生有一大片的红蓼,一簇簇的红在风里翻着轻浪,沉老爷子拄着拐杖,喃喃道:“五年前我在这里送走你爹娘,他们再未回来,可这红蓼一年年的,还是一般的茂盛,哎,秋波红蓼水,夕照青芜岸,若有一日……”
沉荨问道:“若有一日什么?”
“罢了,”沉老爷子摇头,“你看这红蓼,有水无水,随处都可生长,截取一根枝条随便埋在土里,都能长出来,只因它生命力强悍,不论外物和环境如何变化,始终坚持本心。”
“我明白了。”她笑道,牵了马拜别祖父,上了渡船。
沉荨轻叹一声,关了窗户,吹熄灯烛,轻轻走到里间。
谢瑾侧躺在床帐深处,面对着墙壁,也不知睡没睡着。她揭开被子,挨着床沿躺下,睁着眼睛听那窗外呼啸而过的桀桀风声。
谢瑾翻了个身,手臂围上来,把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沉荨笑道:“怎么?不生气了?”
谢瑾叹道:“我能生什么气?你有你的立场和苦衷,又怪不得你,你实在不想说就不说吧,只一条,别把我当猴耍,也别做什么有害北境军的事。”
沉荨也翻过身去面向他,环住他的腰身往他怀里钻,笑嘻嘻道:“要把谢将军当猴耍,我也没这个本事不是?”
谢瑾揽紧她,低声道:“行了,别贫了,快睡吧。”
次日清早谢瑾仍是寅时便起了身,随着谢戟上朝去了,沉荨没去上朝,也没去校场,陪着谢夫人在正院里聊天。
沉荨妙语如珠,从西境风物讲到军中趣事,直把谢夫人说的喜笑颜开,一直等谢戟下朝回来,她才辞了公婆去了淡雪阁。
谢夫人瞧谢戟一脸阴沉的模样,忍不住骂道:“谁又碍着你了?”
谢戟一面换衣裳,一面道:“今儿皇上上了朝,就说要缩减军费,西境线如今暂且平稳,要撤回四万兵马到寄云关下的梧州垦荒屯田。”
谢夫人愣了一愣,忙问,“那北境军呢?”
谢戟摇头,“北境军倒是暂不动。”
谢夫人皱着眉头道:“西境北境本是一家,就算西境军现在不在谢家手里,但一旦西境出事,咱们也不能独善其身。”
“正是啊!”谢戟拍着桌子,“皇上也不知怎的,多半是听了那瑜昭仪的枕头风,若是太后这回让了步,那情形可就不太妙了。”
“皇上怎么总做这种自断臂膀的事,西境军不是沉家的么?”谢夫人疑惑道。
谢戟冷笑,意有所指道:“西境军是姓沉,可不姓萧。” “哎,神仙打架,只求别殃及凡人,”谢夫人瞅着谢戟,“刚荨儿在这里,你怎么没和她说?”
谢戟道:“云隐自会去跟她说,我多什么嘴。”
“咦?”谢夫人瞧着丈夫面上的表情,奇道:“你不是……”
谢戟叹了一声,把昨晚宣阳王府的事说了,又道:“云隐既向着她,我还能说什么?横竖现在也都是云隐当家,他心里有数就行,只望荨儿往后别负了云隐,负了咱们谢家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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