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痛快!”
破烂的演武场边上,一名鹰目男子和一位清秀少年席地而坐,把酒言欢,身前摆着一碟小鱼干,充作下酒菜。
二人都衣衫破烂,身上多处血痕,但二人全然不在意这些。
“好久没有这般酣畅淋漓地打过一场了!”
鹰目男子仰脖灌下大半壶酒,连吃了好几条小鱼干后,心满意足道。
清秀少年举着酒壶,一口一口呷着,时不时拈起一条小鱼干放进嘴里,慢条斯理道:“确实,千金易得,一战难求,形容的便是此般情景。修行路上,光靠自己埋头赶路,闭门造车,最多只能成就自了汉,抵达不了彼岸。古人有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下认为对于每一个他山之石,都应当予以尊重,章师兄你觉得呢?”
“我与师弟的看法有所不同。修行路上,肯定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物,若是什么都要予以尊重,岂非太过泛滥?譬如你我吃的这些小鱼干,同样能给你我带来营养,可这般微不足道的营养,你在乎吗?是否非吃不可?你又是否会为此尊敬舍身供养你的小鱼?”
“天地万物,皆自然而存,予取予求皆为自然。古语云,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为何?实力使然。”
“没有实力就只能沦为盘中餐,实力足够才能一起喝酒论道。这个世界本质如此,温情脉脉只是一层薄薄的面纱。”
“所以,我的敬意有限,只限于达到一定层次的人物,不管师弟对此怎么看,至少你实打实地赢得了我的尊敬,在你被我远远甩在身后之前,你都会是我章某人的朋友。至于那个叫彪行的,他还差得远了,当然,若是我眼光有误,我也认,只要他足够强,随时可以找我报仇,我期待他扼住我喉咙的一天!”
鹰目男子目光锐利,似可刺破苍穹,仰脖又灌了一大口酒。
清秀少年闻言,笑了笑,不再多劝,对方道心已成,坚持己见,若再干涉,则是真正的向人“问道”了,类似于“问剑”“问拳”的那种,大道之争,还是敬谢不敏了吧!
“你这朋友,我认,彪行,我也认。如果真有你俩再次对决的一天,就由我来居中裁判好了。”
清秀少年泯了一口酒,缓缓说道。
“哦?看来你对他评价不低,你真的认为会有这么一天?”
鹰目男子有些不太相信,神色浮动道。
“彪师兄向道之心弥坚,些许挫折阻挡不了他,他之所以现在不如你我,只是因为少些机缘罢了。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会有这么一天的。”清秀少年笃定道。
“好!章某拭目以待!”
鹰目男子哈哈一笑,神情并无惧意,更多的是期盼。
“说到机缘,彩屏城中倒是有一桩家喻户晓的大机缘,而且堂而皇之,任君采撷,只不过距离上一次有人获得机缘,已有千年之久。”
鹰目男子将壶中之酒喝了个精光,随手一抛,专心吃起了小鱼干。
“噢,是何机缘?”
清秀少年依旧慢慢呷着,品味着,维持着自己的节奏,偶尔添条小鱼干作调味。
“便是彩屏山诗仙题壁。”
“诗仙题壁星光城也有,但星光城的那个太靠近星光鼎,早就道韵全失,机缘全无。而彩屏山的诗仙题壁,尚有道韵留存,如若有缘,获得诗仙传道,也并非不可能之事。不过,据地方志记载,此等幸事平均也就千年左右才有一次罢了。正好如今距上次已有千年,师弟福缘深厚,未尝不能是下一任机缘之主。”
鹰目男子一边咀嚼小鱼干,一边笑着说道。
“怎敢抱此奢望,能够再度瞻仰一番诗仙的文采风流,我就已经满足。”
清秀少年微笑摇头,此时他才把酒喝完,将酒壶搁在一边,拈起小鱼干,细细品尝起来。
“好,那我们明天便去逛逛。”
鹰目男子已将盘中鱼干吃去大半,拍了拍手上碎屑,伸了个懒腰,双手抱头向后躺倒在地,就此酣眠,丝毫不拘小节。
……
演武场外,静静旁观的皤然老妪和蔼一笑,目光转向身侧的鹅蛋脸少女,开口问道:“九儿,你觉得那少年如何?”
鹅蛋脸少女低头想了想,正色道:“不算差,就是感觉此人始终对自身保持着一分拘束,有些压抑,不像三哥那般放得开。”
皤然老妪点点头,目光悠远,望向演武场另一端的那名清秀少年,“说的没错,他的气质,有些像当年的姽婳将军,都是肩负重任的人啊!虽然不知道这少年背负着什么,但这种气质,这种感觉,不会错的。既弘且毅,方能任重道远。”
“啊?!他像姽婳将军……”
鹅蛋脸少女不服气地咕哝着,似乎只听进去了第一句,“哪里像了?祖奶奶,我呢,你说我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