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过结婚吗?”
京市油画院是夏天的好去处,参观完最新的油画展后,姜宜和陈书淮坐在咖啡厅的树下休息。
树荫下一片阳光碎片,夏日午后总让人倦怠又?懒散,他俩一边喝冰咖啡一边看着不远处一对夫妻拍婚纱照。
随后姜宜问出了这个问题。
陈书淮没答,他只是低下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
二十来岁的陈书淮,眉眼间?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又?因为近几年创业的沉浮历练,看人的目光沉着又?敏锐,好像从她看似随意的话里堪破了她的心事
“那你呢?”他撑着脸,慢悠悠地喝了口手中?的咖啡。
姜宜捏住她面前咖啡杯的吸管,搅动冰块,小?声说:“你不能总这样耍赖,把问题又?踢给我。”
陈书淮不说话了,他只是笑。见她扭头去专心看人家拍婚纱照,他又?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你干嘛。”
姜宜咬住咖啡吸管,看天看地看太阳,目光就是半点儿都不分给他。
陈书淮默不作声地开始亲她,从脸颊到唇角,亲昵又?缠绵。
姜宜哪里受得?了,强忍着嘴角上扬的冲动转过头,他的亲吻就直接落在了唇瓣上。
唇齿之间?是淡淡的冰美式的苦涩,亲着亲着,冰美式的味道?就变甜了。
就在姜宜以为提结婚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的时候,陈书淮安排了她和陈父陈母见面。
吃饭的地点定在一家低调的四?合院里,菜色由陈书淮亲自与厨师商定后定制,兼顾陈父陈母和姜宜的口味。
姜宜穿了身一千多的长裙,不是奢侈品牌,但合身得?体,是她目前的工资水平能负担的打扮。
她做事实在,自己?是什么水平就穿什么样的衣服,不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可等她和陈书淮站在四?合院儿门口的时候,她又?开始忐忑。
“我今天这么穿合适吗?是不是该穿点儿贵的?”她小?声问他。
陈书淮却耐心地说:“我爸妈什么都见过,他们不计较这个。”
陈父陈母不久就到了,两?人穿着低调朴素,但看得?出衣服裁剪用料精致,举止之间?沉稳雍容,自带常年高处上位的气质。
他们看见姜宜后,温和又?亲切地和她打招呼。
“是小?姜吧?你好,早就听?书淮提起你。”陈父笑道?。
陈母亲昵地拉过她的手,“这孩子一瞧就乖,你可别总让书淮欺负,他随了他爸,是老板的脾气,你不压他一头,他就蹬鼻子上脸。”
不过与陈父陈母聊过几句,姜宜就能知道?陈书淮是在怎样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
父母宠爱却不至于宠溺,双亲体面又?聪明,对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也没有?丝毫轻视挑剔。
姜宜脑子里原本对豪门有?诸多负面猜想,但在和陈父陈母见面后,她心中?关于家世差距的惴惴不安尽数消失。
直到陈书淮和她去了农村老家。
在见过陈父陈母之后,陈书淮才去她家里见了老姜和宋女士,随后一切都照宋女士最担忧的方向发?展。
老姜在和陈书淮见面的第二天,热情邀请陈书淮回老家看看,而陈书淮秉持老丈人说什么是什么的态度,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老姜开的车是不到十万的大众宝来,陈书淮坐在副驾驶陪他聊天,由于个高腿长,坐在那位置上连腿都不好放,一抬头就碰到车顶。
车开出没几公里,姜宜已经见他撞了三次头,忐忑又?小?心地从后座伸手给他揉脑袋,用口型说:“委屈你了。”
陈书淮反捉住她的手,在她爸妈看不见的地方偷偷亲了一下。
他体贴的态度没有?消解姜宜心里的窘迫,她头一次觉得?从京市回到老家的路这么漫长。等车停在了老家那堆着成山的大白?菜的小?院儿前时,姜宜的窘迫终于抵达了顶峰。
和陈父陈母在环境典雅的四?合院餐厅吃饭的场景,与她老家这两?层自建房的小?院儿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陈书淮这辈子头一次看见活的耕牛,乱跑的土鸡,头一次吃饭的时候脚边趴着大黄狗,面前摆着他从未喝过的营养快线。
他们绕过一坨飞着苍蝇的牛粪,姜宜捏着他的手,故作轻松道?:“第一次见吧,哈哈哈”
“不是第一次见。”陈书淮很?淡定。
姜宜惊讶看他,又?听?他说,“妹妹喜欢马,我爸给她买了个马场,之前去玩儿的时候见过马粪。”
“”
姜宜从小?就生?活在京市,每年过年才会回来,因听?不懂这里的方言,她和老家的亲戚并不熟悉,也不怎么交谈。
陈书淮也听?不懂,但他听?亲戚们说话时比姜宜还认真,堂哥家的小?女儿送给他一毛钱一块的玉米糖,他也笑着接下说谢谢,生?生?让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满脸通红地害羞跑走。
这场饭吃得?本还算顺利,如果不是陈书淮当晚就犯了肠胃炎的话。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份食物出了问题,半夜里姜宜起床上厕所,一开灯就见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姜宜在惊慌下打了120电话,将陈书淮带到医院吊水。
他可怜地躺在病床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疼得?将脸埋在她怀里,呼吸气促而虚弱。
等打了止痛针,陈书淮终于在病床上睡着了,姜宜才离开病房。
她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捂着脸开始悄悄地哭,眼泪全部被捂在掌心里,积成苦涩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