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少微诧异,这人费心思做了这么一场宴席,还特意嘱咐她一定来。他这会儿却连面都不露,这叫怎么回事儿?
可她名不正言不顺的,也不能大喇喇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独自去找穆长庚问个清楚,只好被穆文滔拉着落座,面前的酒也被满了一杯又一杯。
“每年九叔这儿的绣球开得最好,女儿红也酿得最香,可惜他难得请我们这些年岁相仿的来府上,今天好不容易来了,咱们可得尽兴。”
穆文滔坐在颜少微身边,侧过脸同她玩笑。
颜少微原不想理他,但见对面的沈如棠时不时就瞥过来,像是要随时监视她和穆文滔的一举一动,便又觉得好笑,心里堵着一口气,温温柔柔地应下了穆文滔的话。
沈如棠几乎咬碎了牙,可也没办法。
说句实话,她从小就嫉妒颜少微,嫉妒她的出身,嫉妒她将门独女、受全家宠爱的身份,也嫉妒她早早得了皇家的婚约,能与穆文滔出双入对。
所以她奋力去争,争得穆文滔终于亲口说他喜欢的其实是她,可到头来,那又有什么用?
她把一切都给了穆文滔,换来了他几句轻飘飘的承诺,但在这种满是名门贵胄的场合,被穆文滔当成未来妻子对待的,还是颜少微。
沈如棠终究还是只能偷偷看着他们俩,不能露在明面上。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不如那些小小年纪就跟了主人家的通房丫头,或是真金白银被人买来的贵妾,最起码人家不用藏着掖着。
可也正是颜少微今日的刺激,让沈如棠觉得,左右都是偷偷摸摸,她凭什么屈就在一个“妾”的身份上呢?
她要闹,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她是太子的女人,即便做不了太子妃,做个东宫的平妻也不算辱没了家门。
一整场宴席下来,酒喝了好几巡,桌上几个人的心思也是暗暗流转,可谓各怀鬼胎。
穆文滔时刻观察着颜少微的一言一行,生怕她真的察觉了什么,阻挡他将她迎进门、顺带吞下将军府的计划。
而沈如棠则紧紧盯着他们两人,但凡穆文滔对颜少微表露出一丁点儿的关照,她便抓心挠肝似的不能安宁。
最终在众人纷纷起身告辞的时候,她也跟着站起来走了几步,随后一扶额,不偏不倚往穆文滔的身上倒了过去。
“殿下,我的头好痛。”
沈如棠的声音一如往常甜腻可人,却听得颜少微一阵恶寒,不由自主地皱眉瞥过去。
穆文滔也像是被她这样大胆的举动吓着了,可瞧见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时间推也不是,搂也不是。
到底还是颜少微站出来,带着一丝审视的微笑开口:
“许是王爷今日的酒好,棠妹妹贪杯了。殿下,不如你先送她回去吧,看着她这样,请别人护送也不放心呢。”
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做借口,穆文滔此刻竟也表示颜少微这提议并没有什么不妥。
而后,也不知他是有意想要展示自己的坦荡,还是真就觉得颜少微愚蠢至极。
总之穆文滔当即就点了头:“还是少微你想得周到,我看你也喝了不少,这样吧,我先顺路送你回去,再把棠儿送回府。”
颜少微没想到他这后半句,本想拒绝,但转念又想看看这两人当着她的面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于是耐着性子跟着他走向了马车。
而九王府书房的窗前,一个身影静静望着他们离开,身前的手攥得极紧,像是要捏碎手里那串玉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