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雄父那么不满你了。”宁忆一只手叉着腰,另一手还拿着甜点配的金色小勺,站在霍尔森身旁继续肆意评价,“这就是因为——像你们这样的雌虫,好像除了打架就没有别的关心的事情!这是在干什么?好战主义?霍尔森,我反对你那样,因为我支持和平。”
霍尔森注意到,他的嘴边有一点点很难察觉的、残余的奶油。
他抬起头指着自己那边嘴角,说,“这里……”
“不要狡辩!而且——”宁忆把勺子指向他,“你什么时候结婚?等结婚了,你也要像这样,好几个月都见不着吗?你……”
他自顾自说着,却忽然顿了下,语气有些委屈,“你上次真的去太久了。安赫尔老师不回首都星的时候,你不在,我就只能和莱拉他们一起回去。回去了,你也不在。”
霍尔森静了半晌,才说:“对不起,萨若林。其实,我打算从前线退出了,之后处理好军团的事情,我就会回到首都星的基地。不会再去很远的地方,也不会再去很长时间了。”
“啪”的一声,宁忆手里的勺子掉到地上。
雄虫阁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阿?”
平复了一下震惊的心情,他才继续说,“什么意思?”
“你忘了吗?”霍尔森看着他,眼神依然平静,“在你13岁生日的时候,你说想要环游星系;14岁时,你想要环游宇宙;15岁,你爱上摄影,生日愿望是拍完宇宙角落的所有星星。但是联盟规定:未成年的雄虫阁下,不得私自离开法比利安星系。所以那个时候,你说,等到成年,再一一实现这些愿望。虽然后来,你没怎么说过了。”
宁忆哑然。
那是他小时候天马行空的妄想而已!
那时他也只是才恢复眼睛一段时间而已,看见什么都新奇,渐渐不满足于眼前的领地。小时候的他在星网上看见从别的星球上传的照片,觉得哪哪都和繁华的首都星不一样,哪哪都想去看看。他甚至扒拉着霍尔森,央求他带自己“偷渡”,被军雌无情拒绝。
为此,他还发了一整天脾气,不愿跟霍尔森说话,
宁忆眼里充满震惊与疑问,盯着面前的雌虫,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送我私虫飞船的理由吗?”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声地问,“抱歉,这些事情……如果你不说,我真的差点忘了。也许因为那时还没有那么多课业,才有闲心瞎想。”
他明明不用在课业方面成为一个很优秀的虫,因为他是洛伦家族的孩子。霍尔森看着他,最终叹了叹气。
“那你现在还想去吗?”
宁忆用力地点头,“想!”
“军团那边的任务,我最快会在一个月内完成交接。”雌虫勾起嘴角,“等到你毕业,就带你去。对了……安赫尔托我转交给你一份邀请函。”
宁忆把霍尔森给他的芯片导入智脑,邀请函的内容出现在悬浮屏山。
“是联盟最大的艺术展览!”宁忆惊道,“我真的能行吗?那可是……”
“你绝对能行。”霍尔森说,“除了你,威尔兰没有虫能做到这件事了。”
“太好了!”
雄虫阁下把那块芯片紧紧握在手心,欢快地扑腾到霍尔森怀里,像他幼时曾经对哥哥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他用脸颊蹭了蹭对方,“谢谢哥哥!我想去参观这个展览很久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
这时,宁忆声音陡然弱下来,好像意识到什么不对。
他似乎……不是个虫崽了,这是他亲口说的。
他成年了。
宁忆慌忙想从雌虫身上起来,却不小心被桌脚绊倒,差点摔下去的时候被一只手稳稳接住。
“小心一点。”霍尔森托着他的腰,低声说。
“啊、好。”宁忆迅速从他臂弯里溜了出来,像只受到惊吓的猫。
但他的表情却看似十分镇定——“抱、抱歉。这个展览对我的确意义非凡……我,我有点……”
他的耳根红得醒目,的肩膀在昏暗光线中好像在微微颤抖。霍尔森视线越过他,看向不远处正背对着他们、专心致志洗咖啡杯的工作虫。
深夜的咖啡厅里只有他们两个顾客。
“过来。”他轻声对宁忆说。
“诶?做什么……”
雄虫阁下懵懵地挪了过去。
霍尔森抬起手腕,手指在宁忆唇角轻轻擦过,把那星点奶油抹去了。
宁忆的瞳孔倏然放大。
霍尔森收回手,表情依然很淡,但目光像是有些为难。
雄虫阁下的唇很软,色泽如温玉般晶莹红润,触感很像小块的舒芙蕾蛋糕。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
他还没说完,面前的雄虫阁下充满不明意味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突然转过身,直接跑掉了。
他的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霍尔森默然想着宁忆最后那个眼神,过了很久才有点迟钝地察觉出来一件事情——
那原本只是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些再习惯不过的接触。甚至就在几个月前,小雄虫还在家里端着蛋糕跑来跑去摔了一跤,把奶油倒在他的身上,然后笑着仰起面庞,说:帮我擦掉吧,哥哥。
可这个习惯现在貌似不适用了。
那日之后倒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宁忆和霍尔森对话框里,除了那晚霍尔森发的一句【到宿舍了吗】,就再也没有增加新的内容。
对面的雄虫阁下仿佛没看见一样,多年来第一次已读不回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