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十九岁了,不是什么小家伙。”司煜深纠正,又道:“看上去很弱,禁不住我一拳。”
“天呐你不会要打人家吧,家暴可是违法的!”郁青一连串念了好几条律法,试图让司煜深“迷途知返”。
“少说这些没用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用暴力解决问题。”说罢,司煜深语气中带着一股自嘲,“而且我现在这样,能打得过谁?”
“要照我说,那诊断结果肯定有问题,医生绝对被司勐买通了,你应该找个和司家没有关系的专家重新看看。”郁青劝说道。
别说诊断结果,郁青甚至怀疑这场车祸本身都是司勐下的手,毕竟时机实在太巧了。
司煜深还处在被亲叔叔背刺的不可置信中,刚祭拜完司父司母,从墓地出来就直接出了车祸。
可惜司煜深一路是顺风顺水过来的,坚信世界上没有无理由的坏人,曾连社会上有碰瓷的老人都不信,这次的打击对他太大,他就此一蹶不振,不仅拒绝二次诊断,连郁青关于新成立一个两人自己的公司的提议,都被否了。
果然,司煜深这次的回答依旧是否定,“算了,站不站起来有什么区别,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郁青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事急不得,于是转移话题道:“这几天你和小、你和嫂子在家里注意点,司勐在你家附近安了眼线,我等过几天找机会去看看你。”
司勐派人监视的意图很明显,无非是想看看司煜深的婚后状态,他让司煜深断腿还不够,他还要消磨司煜深的意志,让后者彻底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呵,这就是自己曾经敬爱的亲生叔叔,看来自己真的没有识人的能力,司煜深在心底嘲笑着自己的识人不清,语气疲惫,“你不用过来,别管我了,另找一份工作吧。”
说完不等郁青回答,司煜深直接挂断了电话。
刚摘下蓝牙耳机,他便感到腹中一阵饿意,回想了下,他从昨天晚上离开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家后就没吃东西。
司煜深:……
看来就算再颓废,也得解决吃喝问题。
作为司家最尊贵的少爷,司煜深第一次搜起了外卖软件。
酷暑的日头烈得很,安遥回屋子把擦汗的毛巾重新打湿三遍,才将院子里的碎屑和埋藏在角落里的陈年灰土堆都清理干净,整个小院顿时焕然一新。
这里是安家远房亲戚曾经住过的地方,虽说因为太久没住人,外表看上去很陈旧,但各项设施仍是一应俱全,完全不影响正常居住。
或许是考虑到两人买菜不方便,厨房里的冰箱放了些常见食材,煤气罐也是新换的。
安遥把自己认识的调料挑出来放在方便取用的地方,其余的则暂时收进柜子。
他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种类算是齐全,有菜有肉有鸡蛋,很方便他发挥。
白嫩的手伸进冰箱冷藏格,挨个蔬菜摸摸、看看,最后安遥定下番茄炒蛋和土豆丝炒胡萝卜丝,他有阵子没炒菜,这两道是他以前最常做的,现在做起来也最稳妥。
相比较两间卧室而言,厨房面积不小,但是摆得东西并不多,显得有些空旷。因此安遥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置物架上的电饭煲和微波炉。
太好了,他正愁主食吃什么。
看来可以焖一锅香喷喷的米饭了。
安遥快乐地忙活起来。
他发现自己的动作比上午刚醒过来时灵活了些,做事也快了,关节僵硬的生涩感和迟顿感逐渐散去。
就像是他的灵魂正在融合入这具身体,与之相应的他也掌控了身体的自主权。
过了约四十分钟,安遥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他扭头一看,是司煜深操控着轮椅从房间转了出来。
灶台火气正旺,抽油烟机风扇呜呜作响,安遥惦记着锅里的土豆丝,很快将头扭了回去,高声道:“菜快好了,你再等下。”
司煜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本是想告诉对方这里地处偏远,点外卖需要提前几天预约,他们这两天只能煮点面对付一下,他也已经做好了坐在轮椅上煮面的准备。
但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一个被诊断有智力障碍的傻子,竟然在锅铲翻飞地炒菜?
还在熟练地撒盐加醋!
司煜深说不出质疑安遥能不能把菜炒熟的话,此刻只会煮面的他已经输了。
他陷入深深的溃败,几个小时前他还在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问安遥具不具备自理能力,可实际上不能自理的竟是他自己!
他果然是一个废人。
司傲天从小建立起来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安遥关好火,将炒好的菜放进盘子里,一转身就看到死气沉沉坐在轮椅上的司煜深,看上去脆弱得一碰就碎。
“天啊,你怎么了?”安遥赶忙脱下格子花纹围裙,随手往地上一扔,来到司煜深面前弯下腰,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安遥语气满是担忧,司煜深这副模样让他回想起在疗养院的小伙伴,一般露出这种表情没多久就会被推进急救室,然后就去世了。
司煜深正想说他没事,他再怎么也不至于从一个傻子身上汲取安慰,怎料安遥小脸一皱,掉下滴泪珠来,声音哀婉至极。
“求求你,不要死。”
司煜深:……
这气氛怎么就烘托到这了?
“……我只是腿断了,不会死。”
司煜深语气艰涩道。
自看到诊断书的那一刻,这双断腿就成了司煜深心中的忌讳,他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件事,尽管事实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