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煜深不解,“你昨天不是说这首歌代表着下一次遇见?”
“是呀,院长伯伯说死亡并不是终点,他们只是换种方式和我们再会,所以每当有小伙伴去世,我们也会唱送别……”
疗养院的孩子最熟悉这首歌,歌声一次次呼唤着他们回家,也陪伴着命苦的孩子走过生命的最后一程。
即是离别,也是对重逢的期盼。
安遥前世躺在病床上,最后听到的声音也是送别,然后他就在婚礼现场醒来了。
所以他就想,或许那些去世的小伙伴也像他这样有了新的人生,他们将在未来的某时某地重逢。
“这样。”司煜深了悟。
安遥一连唱了三遍才停,他起身拍拍沾满泥土的手,突然对耐心在这里陪他的司煜深道:“有你在,真好。”说着便要给对方一个拥抱。
司煜深把轮椅向后滑了半米,生怕安遥把泥土蹭到他身上,他眉头一挑,问:“因为我会安慰你?”
“也有这个原因。”安遥顺手把手掌的泥抹到裤子上,奈何裤子也不干净,越抹越脏,他一边把自己涂成个小脏孩,一边冲司煜深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说:“主要是因为你说你不会死掉。”
司煜深心底忽然被猛猛触动了下。
这时他手机里传来几条简讯。
郁青:[图片][图片][图片]
郁青:房子找好了,我精心挑选的,布局不错吧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深吸一口便能品出掺杂在其中的泥土气息。院门的小白花上沾着滴滴未垂落的雨珠,日光一照亮晶晶的,像是颗颗华美的钻石。
可惜这一切很快被燥热的暑气替代,日头越高,日光越烈,而且这场雨仿佛把接下来一个月的清凉都透支出去了,两人面对的是加倍的炎热。
这下不光是晚上,连白天也得和轰隆隆的电扇作伴。
许是天气热得恼人,亦或是小白小绿的接连离开给安遥造成打击,这天他没再到处溜达,而是安安静静地在家洗衣服,收拾屋子。
司煜深更是藏着心事,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安遥说他要搬走的事。实际上在婚礼刚结束的时候,他就说过他在这住一段时间就会搬走,只是这“一段时间”比他预想中早了很多……
两人各自藏着心事,一天一夜平淡无风。
转过天来,司煜深在一阵饭香中醒来,他昨天想事想到很晚,今早醒得迟了些。
一起身就看到放在床边的短袖短裤,昨天安遥把大多数衣服都洗了下,这两件是故意留出来今天穿的。
尽管品味令人窒息,司煜深还是感叹了下安遥的细心。
待到饭桌前,安遥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便开口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司煜深张张嘴,犹豫了下,开口道:“今天我有个朋友要来。”
他手挪动着桌子上的饭碗,用余光悄悄打量安遥的反应,他是有点心虚的,他只说了朋友要来,却没说他会跟朋友一起离开这里。
“好呀!”安遥开心地拍手手,“我最喜欢新朋友了!他上午来还是下午来?”
司煜深答:“这里路开车不好走,等他到这估计要中午。”
“那他会在这里吃饭吗?他爱吃什么菜?我需要提前做准备吗?”安遥说着就要哒哒哒往厨房跑。
“不用。”司煜深连忙拽住安遥胳膊,催促他坐下吃饭,“他有口吃的就行,而且他来是为了风扇和网线,还有你的电话卡,会很忙。”
“我们要有新风扇了吗,好棒!”安遥在椅子上不老实地来回动弹,一个人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儿,直到司煜深碗中的饭菜快见了底,他才像刚想起来吃饭这件事,拿起饭碗库库往嘴里塞。
司煜深不禁提醒,“慢点吃。”
“嗯嗯。”安遥敷衍着应声,狼吞虎咽着几口就把剩下的饭菜全都扒进了嘴里。
司煜深:……
他目睹安遥以最快速度收拾好碗筷,随后把两人的房间加上客厅,连扫带拖整整三遍,紧接着又拿着大号竹扫帚把院子里的落叶和浮灰扫了。
做完这些,才刚刚上午九点半。
安遥回卫生间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他甚至特意拿梳子顺了顺头发,只是他发梢上的卷太过顽固,刚梳直没几秒就又翘了起来。
“唔。”安遥放弃和头发的斗争,哒哒哒跑去司煜深房间,高声问:“煜深,你的朋友要到了吗?”
司煜深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他说:“再过两个多小时才到。”
“哦,好吧。”安遥有点泄气,他怏怏不乐回了房间,过了十几分钟又哒哒哒跑到院门前,踩在门槛上惦着脚尖往远处看。
“别踩门槛!”司煜深坐在窗边,朝院子里的人喊:“容易摔倒!”
“哦!”安遥听到司煜深声音乖乖跳下门槛,又快步跑进屋子,问:“煜深,你的朋友要到了吗?”
司煜深:“……还有两个小时,要不你先睡一觉,睡醒了他就到了。”
“可我根本睡不着呀。”安遥揪揪衣角。
司煜深想了想,问:“要不我再给你讲会儿睡前故事?”
安遥啊了一声,仿佛想起什么痛苦的回忆,当即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了不了,谢谢你的好心,我现在就去睡。”
说完逃似的去了另一个屋子。
司煜深松下一口气,安遥越是期待郁青的到来,他就越难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不知为何,他有些怕看到安遥得知自己要离开的表情,以这小傻子对自己的依赖程度,估计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