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这话一出陈夫人闹得更凶,满口宁愿自断在熹元堂也不会再回漳州,这就开始挪动双膝试图往门外爬,可没两步便被自己的下裙绊倒,侧脸磕到地上的那声响看得段沅不禁微微一抖,瞧着都觉疼痛得很!
王玖镠看了看茅绪寿贴在那俩被尸毒染成活僵的人的符纸,上面的符箓叠写两层辨不得太多,往二人后脖颈捏了捏,虽说已没了人的温热却也没僵硬,王骞如让人将陈夫人扶起并拿来了外敷的伤药,瞧见这里,不禁叹到
“茅小先生真是年少有成啊!活人化僵其实发毛走煞的速度远比炼尸还要快上数倍,咱们进堂少说也已半个时辰,你震煞的功夫让这两人不闹不反已是了得,还能让活僵不硬结,真是未来可期!”
王玖镠抬眼瞥向茅绪寿,他面色淡然地颔首回礼,没有半分被夸赞的欣喜,他再往这活僵身上捏了捏,当真是没有一处硬结,王家其余人对炼尸和成僵这块的熟悉远不如他这个拜师修行的,也正因如此他心里发了个疑惑,可眼下去漳州才是正经事,也就没功夫多做思考,自己被陈夫人挣扎打翻的那伤药溅上了袖子和胸前,眼中带起怨,她依旧满口不要回漳州,还试图去撞诊堂的门柱,好在她现在并非鬼怪在身控神,两个药童将人钳制得稳当
王骞如焦头烂额,这么样一来总不能将人弄昏带回漳州吧,这去了玄黄堂不仅失礼到极致,还由此可能引得陈带白偏见,更何况不用到漳州,这么个哭闹的女人在路上,还可能给往漳州去的人带来麻烦,他重重地闷叹一声
刚想问向堂中诸人,怎知忽地感到耳旁刮过一丝细微的尖锐喊叫,随后眼角穴如同被无形的针扎上,他意识到不妙可已晚了半步,一阵眩晕上头,后倾之中感到自己抵上了一个人身子,还没看清眼前混沌两个青灰面的鬼扑向自己时眉心一阵发热,耳中听到
“方便法门开百万,苦苦妙药有千般……邪魔叩首自降来,急急如律令!”
随着一声敕令,他被一把撒到面门的香灰呛入鼻中,猛然睁眼,恰巧与陈夫人那双血线更多的眼睛对上,可她也只能龇牙咧嘴地朝着人吼叫,眉头的两根经络泛黑而起,而身后的段沅正携着锁魂链将她的脖子捆得牢实,王玖镠从身旁绕过,他持起方才王玖铄拿下过的七星木剑,剑尖直向陈夫人眉心
“真好!不用为那些狗屁礼数苦恼了!”随后偏了偏头朝着刚将王骞如安抚坐下的王玖铄抬了抬下巴,王玖铄了然,这就又持起坛上祭拜药科祖师的香炉走向那几个也双眼浑浊翻白,邪祟上身的丫鬟,毫无怜香惜玉地朝着面门就是一把扑!
王玖镠一手持剑一手手诀三换,口中念念,随后衣袋之中掏出了枚铜绿泛黑的满钱高抛向陈夫人头顶,脚踏魁罡步,口诀极快,就在满钱旋转下坠到那已更加失魂的陈夫人眉心时,他剑尖敏捷,不偏不倚地刺刀了钱币中心的方孔,抵上了陈夫人的眉心,一声极其痛苦的叫喊伴着一股常人难以察觉的黑黄烟雾仓惶窜出诊堂就要升天,可怎知茅绪寿早已站在院中,他将手中燃起的符纸投掷而去,随后结印念诀
“跟随,跟随,无危不现,告知本师,何方作孽,神兵火急如律令!”
随后只见一点微弱的黄绿光亮追随着逃窜的黑烟而去,茅绪寿闭上眼睛,两手持诀站得笔直,而诊堂之中,陈夫人忽然脱力瘫软下了身子,翻着白眼喉部蠕动,随后呕吐而出一摊黑绿腐臭的黏稠在地,昏厥过去
门外乱
王玖铄秉着气息俯身细看那滩黑绿,随后谨慎地掀起陈夫人的一边眼皮,浑浊的瞳仁呆滞在中央,从灰白之中扎入的血线没有丝毫褪去的意思,再捏上手腕的脉动,忧心地闷叹一声,唤过尚在惊愕的两个药童将人扛起,挪去后厢
王玖镠则先从诊堂的坛上挑出样随后又奔向乾坤堂,经过段沅身侧,将一袋诊堂中下坛前瓷瓮里匆匆用裹药的油纸抓出的腥腻黑土塞到她手中
段沅明了,仔细均匀地将这些黑中掺着少许褐黄的土在茅绪寿脚下画圈围住,完毕之后抬眼望向圈中人,黑密的长睫簇拥出一道弯曲柔美的弧线,他很是平静,不似一些追魂的术士眉头成川眼皮跳动,柳眉敛翠脊梁笔直,好似神明初入那般
“有东西就报个方位!在熹元堂里闹腾的东西可不能让主人没脾气!”
王玖镠的声响从背后而来,茅绪寿微微地点了点头,段沅瞧了瞧他从拿出了好些符纸法器稍稍安心,凝气定了神,自己也持起拘魂链紧绷起来,可是没过片刻就给王玖镠用密音传去一句
“你说,刚刚那让咱们都没察觉就功法打上陈夫人身上的人,可会是陈堂主?”王玖镠瞥了瞥被诊堂门框遮掩了大半的王骞如,回了她否定
“起初猜想定是如此,可你细想,倘若是陈堂主他何必费这周折,陈夫人身上有符牌,这人揣着有些时辰就可寻气追踪,何况这东西跟了他几十年,他追着符牌不就好了!”
段沅其实也有想到,可这陈夫人与黄化主是家仆拐了主母的不伦丑羞,定然也不会告知第三人知晓,而知晓的这些丫鬟家丁,据王玖铄的说法是因他们先起了中煞的迹象这二人才不得不停下出闽地的脚程找宫庙,怎奈没到丰州城中的哪间就已有压制不了的势头,匆忙受了指路才来的熹元堂,如此最有可能给陈堂主告密的也就没了去可能,王骞如仔细检查过那几个下人
除去受符牌沾染来的亡魂魑魅,也无有人刻意为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