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生辰一事何呈奕才想起,先前冷长清提醒过,魏相孙女魏锦心生辰之日需要备份厚礼以示看重,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随口命宫里人去备下。
今日送到了眼前,他看顾一下也无妨,于是这才抬眼问道:“是什么?”
“回陛下,是宫里匠人用婆叶国进贡的白玉制的一支碧玉和合簪,外加一副透珠脂玉耳珰。”林齐回道。
何呈奕的目光这才落在小太监高举的托盘之上,齐林极有眼力,将上面蒙盖的轻纱掀开,何呈奕仅草草一过目,便知这套手饰的确用心。
他点点头,“放这儿吧。”
齐林虽不知是何意,却也没有多嘴,只命人放置于桌案上便是。
那套饰放在何呈奕的手边,秦葶歪着头看过去,玉石珠宝一类她没见过几回,自也不会分辨,可这套饰颜色清透,一见便不是凡品,秦葶在心里暗自猜想,这一套若拿出去卖,怎么也能值上两头牛。
齐林退下后,殿只又只剩下两个人,秦葶东张西望,何呈奕专心批折子,时不时抬眼瞧瞧她。
“这茶凉了,你出去重新泡一盏。”见她待的无聊,何呈奕给她找些事做。
她乖巧应下,随之端起茶盏便出了殿去,何呈奕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而后落在手边这一套饰上。
通体雪白的簪安静的躺在锦绒铺就的底撑当中,似一位不染尘事的仙女所幻化,精雕细磨,弧度似弯月,每一寸都雕制的恰到好处。
与之相较,何呈奕眼前又浮现出先前秦葶生辰时买的那支簪子来,庸俗的粉色,廉价的样式,她插在间欢喜了好久,还炫耀一般的问他好看与否。
那东西是秦葶的第一样饰,她甚至连个像样的耳珰都没有,素来仅以细柴棒所代替,时而季节交替,她的耳洞便会红肿起来,隔壁小双劝她买个银棒养耳,她却总不舍得。
秦葶无论出身还是吃穿用度,与魏氏女都无法相较。
他与魏氏女不相熟,迄今为止也只见过两次,允她的后位是当初起事时魏家起兵相助所交换,何呈奕比谁都清醒,这天下所有的东西都要以物交换,可唯独秦葶不是。
她若对一个人好,便只是因为想对那个人好罢了。
正如何呈奕所言,他于这人世间,再没现第二个比她还蠢的人。
正当他心思纷飞时,秦葶端着才换好的热茶入了殿中,规矩放置在他的手边,她目不斜视,何呈奕却抬眼,目光触及她的耳朵,耳垂正中一如从前插了一支柴棍,然而她万分珍爱的那只簪也早不见了踪影。
他将目光收回重新落于奏折上说道:“窗下有一盆石榴花,你去修剪吧,修的好了有赏。”
闻言秦葶眼角朝殿那头的窗下望去,那盆她先前就盯上的石榴花叶子虽茂盛却略显错乱,尚有残叶来不及清理,这活自然是秦葶爱做的,于是通快应下,出去寻了剪刀,剪起花枝来。
何呈奕想将她放置在那里不去理她,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脑子不听使唤,他明明端坐于金椅上,却忍不住频频抬眸去瞧她。
从背影上来瞧,秦葶做的很认真,这般专注他也只在从前她数瓦罐里铜板时见过,由此可见她是真的喜欢。
将手中的朱笔暂且搁下,他自案前站起身来,抄起手边的那支簪行朝秦葶行去,行至近前,她因过于专注而未觉身后慢慢靠近的人影。
何呈奕右手食指与拇指圈在一起,朝前伸去自后面弹了她的耳垂,力道不重却让秦葶吓了一跳。
她忙捂着耳朵警惕的转过身来,二人离的相近,秦葶惊着眼问了句:“做什么?”
还以为他在自己耳上做了什么手脚,秦葶频频摸几下耳朵。
何呈奕抬手将那支簪插到她的髻上,“这东西做工太差,送不得人,赏你了,连同朕桌上那对耳珰一起。”
秦葶将手自耳上移到上,将方才他插上的那支簪拿在手上,这支簪远见便觉清透漂亮,细看更是一绝,白玉身毫无杂质,光线下通透无比,入手生温。
“这么好的东西。。。。。。”后半句她说的含糊,“说赏便赏了?”
再一想,齐林来送东西时说着大婚一应,想那魏家小姐便是何呈奕的未婚妻,虽这东西在不识货的秦葶眼里说不好价值几何,但这么美的东西何呈奕仍觉着不满意,由此可见他对他的那位未婚妻的珍视程度,当真是常人不能相比的。
方才还不觉,一旦想到这一层,秦葶的心里微微泛着酸涩,不过也只是残存的那轻浅一点而已,因为她在知道前面那人是皇帝的时候,便已经劝着自己与其割离,再经过这么长久的搓磨,想来再过不久,便可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存。
他是个坏东西,永远都不会是她的良人。
既然是白给,秦葶也乐得收下,从容的重新插到自己的上,垂眸看地上投下的影子,那灵蛇髻一侧多了一道簪影,看起来倒是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