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君叹道:“还是没有守住。”
“说起来,魔修的表现极为古怪。”李破浪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玉简,示意贺锦君读取。
贺锦君甫一沉入神识,不由自主讶异地“咦”了一声。“这是哪?柳湖?怎麽这麽多人。”
玉简里正是柳湖的俯瞰图,且上有被毁灭的痕迹,一看则是经历战斗后的。奇怪的人,战斗中无论修士还是平民全都已逃走,这幅图上却满是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是魔界的人。”李破浪道,“不知为何,魔界中人有许多都搬进了柳湖。”
“难道魔界出了什麽变故,导致他们要迁徙到人界。”贺锦君一下想到魔修刚入侵柳湖那日,舒孟焦曾说魔宫距离人魔边境很近,可在贺锦君的记忆里,魔宫应该位于魔界正中。
李破浪和李乘风走后,贺锦君叫来南思安。
南思安也道,魔宫就在人魔边境附近。还补充了一个细节,魔宫整体很新,像是新建而成的。
听完这些,贺锦君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魔界出了什麽事,导致原来的魔宫被毁,魔界也不能再居住,所以尔涯才会在这个时候进攻人界。”
南思安道:“不如我去魔界探查一番?”
“先不必了。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接着来探望贺锦君的人是幸仪。
她和涂平湖一样,在屋外辗转纠结,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前来。贺锦君给她传音,“进来。”
幸仪这才鼓起勇气推开门。
比上次见她,她又长大一些,也更瘦一些,脸上的肉消去一些。幸仪见到贺锦君,抿嘴笑了笑,声音有些迟疑,“贺姐姐,听说你在这里,我来看看你。”
贺锦君让她坐下,和她漫无目的地聊天。幸仪放松下来,恢複到最初时那种开朗的模样。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一直呆在屋里闷得慌。”幸仪提议。
贺锦君便与她一同走出剑峰,途中她问魔界如何?幸仪的眼神飘忽,说她来之前没有在魔界游览过,从小在那小山村里长大,没什麽好说的。
从剑峰下去,沿着主路一直走,便会穿过寂寥的树林。里面无声无息,只有几声孤独的鸟鸣,宽阔的石板路上满是落叶。
“最近大家都太忙了。”幸仪低落地捡起一片叶子碾碎,“都在忙着救人、治病、回家、安顿亲人,很多小事已经没人做了。”
贺锦君叹气:“危急关头,哪还顾得上这麽多。”
幸仪没说话了,低头思索不语,眉头皱起,嘴唇紧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在想什麽?”贺锦君问她。
幸仪回过神,道:“魔尊为什麽要开战?和平不好吗?我听说他会对普通人出手,那麽多人都从边境离开了……”
贺锦君宽慰道:“不会的,就算尔涯真丧心病狂到了那种地步,我们也会尽力保护大家。”
“对普通人动手,天道是不是会降下惩罚?”
“还有这种说法?”
“我也不知道,我是听说的。之前的魔尊因为胁迫了二皇子,她就被天道惩罚,所以失蹤了。”幸仪眼睛睁得大大的,黑色的瞳仁里有很深的恐惧,声音很低,“都说魔尊心性不定,像疯子一般,做的事都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万一他真的杀害普通人,会不会死伤遍地?血流成河?”
暮色降临,阴影轻柔地覆盖整个世界,枝叶摇乱,寒鸦凄切,此情此景下,人声一旦消失,就会陷入孤寂中,愁绪如黑暗一般如影随形。
贺锦君坚定地说:“不会有那麽一天。”
“可是万一……万一他真这麽做了,天道会降下什麽惩罚呢?会不会立刻杀了他,或者有其他更可怕的处置方式?”
贺锦君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天道会做什麽,但我知道我们会无时无刻不注意尔涯,一有异动立刻处理,必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你不必太过担心。”
幸仪垂着脑袋,眼神发散,不知在想什麽,然后扬起笑脸说:“是我想太多了,我们回去吧。”
“等下——”
只见原本漆黑的地方突然亮起一点黄光,浮在空中,摇曳着逐渐靠拢。
“林菱师姐!”幸仪认出来人,挥手大喊道。
提着一盏灯笼的林菱走到近处问好:“贺前辈,小幸。”她语气里透露着疑惑,“你们怎麽在这里?”
“我们出来逛一逛,你呢?你去哪了?”
“我接了去附近城镇巡逻的任务,刚交班回来。”
“师尊说人一多,就可能出现纷争。你有看到吵架打架吗?”
“有,不过都被我及时劝阻了。”
“咦?”幸仪惊道,“好厉害!你平时那麽沉默,想不到还能劝人,怎麽劝的啊?”
林菱面对幸仪直白的夸奖显得有些羞涩,“很简单,我走过去,问清楚什麽事,然后说谁对谁错,大家都很讲道理,听完我的分析就不吵了。”
幸仪问:“如果有人不听呢?”
“我就说让他们去官府,由官府裁决。”
“可肯定有人不会去啊!”
“我再把太初门巡逻的袖标戴上,把剑插在他们中间,他们一下就愿意去官府了。”
贺锦君失笑道:“是个好方法。”
回去的路上,多了林菱,她全程都没怎麽说话。她们聊天的语气轻快,谈天说地,话题一个接一个,时不时有清脆的笑声响起。灯笼的光投在地上,风一吹就轻轻晃蕩。影子靠在一起,并排而行,似乎这三个人也像紧密挨着的影子一样亲密。
送幸仪回到外门,与她分别时,贺锦君没有想到,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幸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