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其他人,便是齐乐乐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这位婆婆看着就像是江南水乡名门望族走出来的女子,温婉贤淑,平日里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没想到竟然也有这样气势逼人的时候?
王秀才的身子晃了晃,若非被人搀扶着,怕是要跪了下去。
他身后的学生义愤填膺道:“你怎能如此跟先生说话?”
“就算这次是先生冤枉了她,你也不能这样恶意中伤先生!”
“先生肯提点你们是为了你们谢家好!娶了这样一个煞星,你们迟早被她祸害!”
“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王秀才摆了摆手,止住了他们的话:“罢了,罢了,今日是老夫来错了。”
“是老夫信错了人,是老夫没有弄清楚原由,错怪了人。”王秀才的语气格外地沧桑:“怨不得旁人!”
言罢,等了片刻,没听到苏雅娴开口,王秀才心里叹了一声,暗暗咬牙,终是一狠心,看向齐乐乐:“今日是老夫冤枉了你,还望见谅。”
齐乐乐目光一转,见苏雅娴冲她微微颔,心里便明白了,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王秀才快要咬碎一口老牙:“好!”
齐乐乐带着微笑,躬身行礼:“好走不送!”
王秀才就这么带着满腹的屈辱颤巍巍地离开了。
里正叹了口气,心里却对谢家更高看了几分。
后头看热闹的人也都很快散了去,沿途少不得还要说上几句,这四丫可了不得啊!偏生还嫁了个更了不得的谢家!连王秀才都不放在眼里!
王氏也在人群里,听了这话,心里五味杂陈,要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局面,当初她又何必要舔着脸去求王家这门亲事?让齐小金娶了杜兰秋多好!
可这世上又哪有后悔药吃?
……
里正一路将王秀才送出村外老远:“先生别往心里去,四丫她之前遇了些事儿,现下又被宠着,难免说话直了些,但她性子还是好的。”
王秀才铁青着脸哼了一声。
里正心里也有些不大痛快,这事儿但凡长眼睛的都知道是杜家做的不地道,偏偏这老秀才被杜壮志给糊弄住了,也不多问一下就贸贸然找上门去,还开口就说人家不贤惠。
这事儿要是换了别家,四丫怕不是又要被逼着寻一次死!
可想着村里还有不少孩子在王秀才的私塾里,里正只能捏着鼻子好言相劝,这会儿见人不领情,也懒得再拿热脸贴冷屁股,寻了由头就回去了。
王秀才一言不,陪着他的学生们也不敢出声。
等回了私塾,打走其他学生,王秀才一把推开杜壮志:“明日起,不必来老夫的私塾了。”
杜壮志傻了眼:“先生!我……”
“老夫今日丢尽了脸面,全是因为你。”王秀才怒道:“明明是你家不知廉耻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在先,还非要说是那四丫蓄意谋夺你家的田地!”
“也是老夫糊涂,竟然信了你的鬼话!”
杜壮志噗通一声跪在王秀才身前,哭诉道:“先生!我也是听信了我奶奶的话啊!我日日在先生这里读书,到底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王秀才将他踹开:“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跟老夫说得信誓旦旦?”
“你今日能将所有过错推到你家长辈头上,他日,难保不会将过错推到老夫身上,这等心性,老夫可不敢要!”
杜壮志这回是真的慌了,他以为自己只要跟以前一样,认个错卖个乖,就能被原谅,却没料到王秀才居然要将他赶出去!
“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别赶我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一直都是将您看的比父亲还重要!”
“先生,明年我就要下场考试了,您说我是十拿九稳能考中的!您不想亲眼看看吗?”
“老夫心意已决,你也不必多言。”王秀才道:“看在你我曾师生一场的份上,老夫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做人,千万不要自作聪明。”
对上王秀才那双通透的眼睛,杜壮志恍然意识到,他昔日那些小举动,对方未必没看穿,只是懒得计较罢了。
等到杜壮志失魂落魄地离开,柳氏也带着王蓉蓉来到了门外,满怀期待地问:“爹,您今晚回家吗?”
“滚!”王秀才恨恨道:“不要再让老夫看到你们母女两!”
……
“有心事?”
齐乐乐轻声道:“对不起,都是我惹了祸。”
“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苏雅娴倾身将她抱了抱,语气温柔:“是他们品行不端、是非不分、还妄想仗势欺人。”
齐乐乐鼻子酸酸的:“谢谢娘。”
“傻丫头,说什么谢?你是我儿媳,我不向着你,难道还向着他们不成?”
齐乐乐笑了笑,眼圈儿却有些红。
明明当时还不觉得怎样,等回过神来再想的时候,却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好似一颗心泡在了那酸梅汤里,既酸且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