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粤的情况有所好转,只是人比以前沉默寡言了。池加优几次打电话给他,他不是早早说再见,就是干脆不接。
谈母一直催她辞职,去香港和谈粤结婚,她除了一个拖字诀,再无更好的办法。
这天开完例会,她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放着一封信,起初没在意,以为是又是房地产广告之类的,下班前她收拾桌面,准备把它丢进垃圾桶的时候,发现手感是硬的,好像装着一张厚厚的卡片,于是打开来看。
是一张邀请卡,池加优细看上面的内容,原来是一间名叫“happy-cky”的酒吧,因为老板要移民了,所以将在近期结束营业,准备这周五晚上开一个结业狂欢派对,邀请她到时参加。
池加优觉得有趣,开业派对听多了,结业派对倒是第一次碰到,而且还给她发来邀请函。自从跟关少航结婚后,她就甚少踏足酒吧夜店这类场所,不知怎么会想到她?
多看了几眼,她觉得店名有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她一时想不起来,直到回家吃泡面时才恍然大悟。
happy_cky,池加好的目记里提到过,那是她和关少航发生一夜情的地方。
池加优顿时明白过来,之所以会给她发邀请函,恐怕也是因为五年前的渊源。
她决定明天去看看。
可能是在筹备结业派对的事,推门进去的时候,池加优看到不少店员都在忙碌,她径自走到吧台前,跟站在那整理酒柜的人打了个招呼,那人回过头,露出惊喜的笑容。
“池小姐,你来了!”
池加优没料到他会一下子认出她,或者说是错认她。她不点破,笑了笑说:“我收到你们的邀请函了,结业派对,很有创意,是你们老板想出来的?”
“是啊,我们酒吧经营五年了,很多都是熟客,一周来几次,都结下深厚感情了。”他动情地说。
池加优但笑不语,忽然被一面贴满照片的墙吸引了目光,她走过去看,店员在她身后解释,“都是客人的照片。”
“他们自己贴上去的吗?”
“一部分是,他们玩起来很high的,也有一小部分是我们选出来贴的,光顾我们店的名人不少。”
池加优笑了笑,没有接话。
“对了,我记得上面还有池小姐你跟男友的照片呢。”
池加优的笑僵住,转头看了看他。
店员以为她不信,跑过来指给她看,“是五年前我们店刚开业的时候拍的,本来都收起来了,这面墙是前两天刚整理出来,选了一些比较有特色和代表性的。”
池加优果然看到了那张“自己”和关少航的照片,只看了一眼,她就呆住,不自觉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过了一会儿她不可抑制地打起冷颤。
店员发觉她的异样,担心地问:“池小姐,你没事吧?”
池加优慢慢伸出手,将那张照片揭下来,照片的右下方有拍摄时间。是池加好出车祸的前几晚。
关少航身侧的池加好,蓄着一头故意拨得凌乱的短发,画着烟熏妆,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和勾勒出臀部曼妙线条的超短牛仔裙,纤细的小腿裹在一双过膝长靴里,手腕上戴着一个钉着铆钉的皮饰品,整齐的短指甲上涂着黑色甲油。
“这不是我……”她嘴里喃喃。
“这就是你啊,池小姐你来的那天我们老板还下场跟你跳舞了,还交换了联络方式,你后来去了电视台,是本城的名人,我们怎么可能会认错?”店员不明所以地反驳她。
池加优笑了出来,声音里没有欢愉,有的只是痛彻心扉的悲凉。
“我们还有当天拍的vcr,可以放给你看。”店员有些奇怪她的态度。
vcr里的“她”更是活色生香,贴着关少航大跳热舞。真是奇怪,不过是换了身打扮,可气质怎么就活脱脱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跟“她”一样反常的还有关少航,他显然不是清醒的状态,他一喝醉涵,专注黝黑的眼瞳就会变得有点发散,像蒙上一层水雾,这点到现在都没变。
这一刻,池加优全明白了。
池加优失魂落魄地走出酒吧,心里一直琢磨着这样一个问题,是她太不了解妹妹,还是妹妹太过了解她?
她去了墓地,两年来,她第一次直面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
其实池加优很疼这个妹妹。
每天早上对坐在一张餐桌上吃早点,晚上在一张大床上睡觉,像照镜子一样,伸手却可以触摸到真实的温度,那是一件别人无法体会的奇妙和快乐。
从唯物辩证的观点来看,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当然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池家两姐妹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身高上那不足2厘米的差别。但是就算不看这个,两人还是不难分辨的,因为性格截然相反。池加优好动明朗,池加好文静内敛;池加优是孩子王,打架打球爬树没一秒闲着,她疯玩起来男仔头比鸡窝还乱,池加好则像个小公主样乖巧甜美,最大爱好是弹琴绘画,从小到大都留着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妈妈每天都会给她梳头编辫子。
可是时至今日,池加优才知道,妹妹最厉害的本事不是读书,也不是弹琴绘画,而是模仿。
她对着墓碑缓缓地笑起来。
“池加好,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你从小到大要什么我都让给你,到头来你还要穿我的衣服靴子,戴我的皮手链,涂我的黑色甲油,去勾引一个爱我的男人……你真是好样的啊!”
“上了床又怎么样?他就会爱你吗?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枉我一直以为你是天才,我是蠢材,到今天我才知道--池加好,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