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窃语嘈杂,战神殿下不动如山。深不见底的目光与容礼挑衅的视线针锋相对,互不退让。
承曦的现身,完全在容礼意料之中。他煞有介事地与之对视片刻,转过头来,欣赏他刀尖下摧残的少年鲜血淋漓,意识涣散。他余光不甚在意地瞄着小殿下,手中凶器在白隐玉心房位置来回打转。
“噗”的一声,尖端没入半寸。
“抱歉,”他朝承曦皮笑肉不笑,“手抖了。”
小殿下面无表情。
容礼微微侧,黑沉沉的一对招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承曦,一丝一毫的细微神情也不会错过。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懒散地揶揄,“殿下,好狠的心啊。”
承曦不动声色地回视,瞳仁里的一汪浓墨如铁如石。
容礼捻着扇尾,刺进血肉中的利刃打着转地挖着骨剐着筋。血肉模糊的伤口随着他手腕上的动作绽裂开,骨肉拆离,血流如注。
“呃……”少年被剧痛裹挟,身子一沉,直直往刀刃上撞。容礼骤然一撤手,方才躲过利刃穿胸。
死里逃生,千钧一。
“别急啊,”他转过扇面抵着白隐玉肩头,“人家如此沉得住气,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连句像样的话都换不到,憋屈不憋屈?”
“少,少,废,话……”少年眼前一片朦胧的血色,头脑因为剧烈的痛楚而恍惚,甚至不知自己适才距离死亡一寸之遥。
太忒么地疼了!
他唇齿战栗着,断断续续,“有本事你,你就给小爷来个痛快。我……到了……阴,曹地府,化作魑魅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容礼不以为意,这小狐狸身上的莽勇他着实待见,不然之前也不会给他指了条活路。可惜这家伙嘴硬心盲,冥顽不灵,将他难得生出的一丁点儿好心当做驴肝肺。这些所谓“情种”,有一个算一个,真是可悲又可笑,活该!
他俯身在白隐玉耳边轻笑,“好,我等着。”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瞰天庭,“殿下,机会只有一次。”
承曦身姿岿然不动,瞳仁的震颤一闪而过,在旁人看不到的广袖下攥紧的拳心涔出冷汗。
容礼放肆地用利刃指了指承曦,“你的,或是他的……只要殿下开口,在下绝不手软。”
狩猎最刺激之处不在于命中猎物的那一下,将目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滋味更加令人欲罢不能。他手里这张牌到底重量几何,容礼并非十拿九稳。九天玄雷殿下甘愿以身替之乃属私情范畴,但破开魔王封印的心头血却未必拿得出。虽说瞧着也像是个愚蠢的痴情货,可毕竟是九重天上养出来的迂腐上神,肩上的条条框框没那么轻易舍弃。
不过,无妨……杀人还是诛心,他都乐见其成。
承曦深深地喘息,平静对峙,“本君为何要选?”
“就是,此妖孽死活与殿下何干?”
“明明就是一丘之貉,故弄玄虚……唔。”
“唔唔唔……”
多嘴多舌者被风鸣将军铁面禁言,再叨叨便拖下去揍个屁股开花。
容礼语重心长,“我劝殿下莫要嘴硬,更无需心存侥幸。在下手中法器印了灭魂咒,一旦捅穿心肺,这小妖定然神碎魂灭,饶是殿下神通,亦无力回天。”
两军对垒,虚虚实实,露怯者,无胜。
承曦转身,“自便。”
“殿下留步。”容礼不慌不忙,“在下听闻,当年封印魔王一战,先战神夫妇同生共死,伉俪情深,感天动地。试问殿下,即便是露水情缘,这孩子到底救过你的性命,殿下如此薄情寡恩,如何对得起双亲贤名?”
承曦言简意赅,“不曾听闻。”